一张老皮骨的手指,一脸惊恐地尖叫起来。赶紧抚摸自己的脸,松弛的皮肤让她更加惊惧,不住慌声大喊。
“我的脸,我的脸,我的脸……”
她慌乱地在房里翻找,忘了她的房间从来不放镜子。奔到盛水的茶碗,水面上倒影出她苍老的脸,一头雪白的银发。她惨叫一声,一把推翻了桌子,茶碗应声而碎。
“那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泉恒!为何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姥姥扑向无殇,紧紧揪住他的衣衫,抓起一片褶皱,疯狂地质问,“为了掩盖你的丑事!你将我变成这个样子!你好狠心!”
“姥姥累了,让姥姥休息吧。”一朵和翠丫赶紧拉扯姥姥松手。
一朵手指间的金针已刺入姥姥的头顶,封住她的神智,又将治愈之力输入到姥姥体内。姥姥发狂的情绪总算安静下来,眼皮一点一点阖上。
翠丫赶紧搀住姥姥,扶她上床盖好被子。姥姥沉沉睡去,眉心依旧有那一道无法抚平的皱痕。
无殇和一朵离开香磬宫。他走在一片落花纷飞中,头也不回,背影更显萧条茫惑。
一朵默默跟在他身后,拂过落在脸颊上的花瓣,听到他轻飘的声音飘入耳畔。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一朵顿住脚步,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咬了下嘴唇。
他回头,迎着阳光眯眼看她,“你到底都知道什么!告诉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一朵侧头看向远处的苍翠树影,心中一片凉漠。
“你一定知道!就只有我不知道!”他忽然吼起来,大步奔过来,一把抓住一朵的肩膀,“为何瞒着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就独独瞒着我一无所知。”
一朵挣开他的手,对上他深黑的眸子,“你们又都瞒着我什么事?为何就独独只瞒着我?”
她的质问,另无殇一时难言,“……你的性子,太过感伤,我是担心你。”
“所以你和姥姥就联手要将极琰毒死!”一朵毒恨地瞪着无殇,“我竟不知,我的夫君,心肠这般歹毒!不知背地里,做了多少欺瞒我的恶事!”
“我没有毒害极琰!”他怒道。
“毒药明明就是姥姥给的晴萝!还谎称是太上老君的丹药。”
无殇深吸一口气,舒缓心底凝结的怒火,声音和缓些许,“我确实跟太上老君讨了一颗护命丹药。”
“药呢?护命丹药为何变成致命剧毒!”一朵的眼角涌上滚热的潮湿,“姥姥视你如命,若不是你的意思,姥姥缘何要害一个与她不相识的小辈!那根本不符合逻辑!”
“你当时入羽宣梦境,我守在你身边,便让婉莲将丹药送去给晴萝!我也是最近几日才知道,极琰中毒性命垂危的事。”
“你既然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我!还不许晴萝见我!你到底想隐瞒什么?从极琰受伤的那一刻起,你就不该骗我。”一朵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水,通红着双眼瞪着无殇。
“极琰当日受伤,确实是我隐瞒你。我太了解你的性子,你若见到极琰为我们挡下一箭,一定会跑回去,不与我一起离开。”无殇的声音一沉,将心底的话硬硬地吐出来,“是!我承认我有私心!我不想我的女人,有那么多男人保护!我只想一个人保护她!”
一朵愕然地望着无殇。
“我自私想要独霸你,也有错!”
簌簌而落的花雨,迷蒙了俩人纠缠的视线。翩飞的彩蝶,追逐而去。鸟鸣婉转,春光暖暖。
无殇握住一朵的手,“兔子……”
一朵的手微微颤抖一下,浅浅地抓住了他薄凉的手指。
“兔子。”
他轻柔的呼唤,融化了所有的不快。她扑到他怀里,紧紧环住他的窄腰。脸颊贴在他的心口,那里已没有了熟悉的心跳声,只有冰冷的沉寂。
“从小,姥姥就陪在我身边。她早已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的至亲。”他搂紧一朵,头埋在一朵的颈间。
这便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即便他不知实情,早已视姥姥如亲人。
“我和极琰曾经是有过一段不愉快的过往,那时我忘了你。后来,我亦当他如哥哥一般的亲人,几次为我身负重伤,我……有愧于他。我无法给他任何回报,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我知道。”他叹息一声,轻若绵软的春风,“我是真的不知,姥姥为何这么做。瞒着你,是想在你还不知的情况下,找到解药,这事便过去了。”
一朵仰头望着无殇俊美的脸,他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一个是我的至亲,一个是我的挚爱,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任何不快。”他捧住她的脸,轻轻的一吻落在她的额头。
这一刻,她明白了他的无奈。就像她隐瞒他的身世,初衷并非为了隐瞒,而是不知如何对他说出口,亦没有权利告诉他这个天大的秘密。
无殇紧紧抱住一朵,她感觉到了他的挣扎与对真相的抵触。对于任何人而言,身世之谜,都是一件纠结又无奈的事。没有人,可以平静接受。
就像一朵,从小不知自己的父亲是谁。若有朝一日得知,也会震撼许久,才可慢慢去接受。
相拥着,一起看向天边的与卷云舒。
一朵笑了,他也笑了。
“以后,我们再也不吵架了。”他说。
“是我不对,不该不信任你。”她娇羞地将脸颊埋在他的臂弯间,张嘴小小地咬了他一口。
痒痒的刺痛逗得他一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一朵笑着嘟起嘴,“你也应该道一声抱歉。你要不瞒着我极琰受伤,我们就不会有误会了。”
“我们是夫妻,为何要因为别的男人生气吵架?”他皱起眉,口气不悦。
“一个是至亲,一个是挚爱,我也很难选择的好吧。”一朵一扬眉。
“你就嘴硬。”他笑着搂紧她。
一朵低下头,眼中染上难过,“何况树爷爷为了救极琰,失掉了三千年的修为。也会像姥姥一样,不知熬到什么时候就……”
一朵声音哽住,搂住她肩膀的手臂蓦然收紧。彼此就像两个han冷的人,紧紧依偎才可互相取暖。
翠丫匆匆忙忙跑来,说姥姥醒了,想要见尊上。
进入香磬宫的时候,姥姥就坐在海棠花下的石凳上。她梳洗了一番,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她的手里捧着一捧落花,“玉磬那孩子,最喜欢海棠花。”
无殇无言,将盖在姥姥膝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
“这花,开的多好。”姥姥散落掌心的花瓣,拉着无殇的手,坐在她的身边。
“澈儿啊,姥姥病了,时常犯糊涂。我知道。说些浑话,你别在意。”
无殇搂住姥姥枯瘦的肩膀,紧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像一个抱着母亲,无言撒娇的孩子。
姥姥抓起一朵的手,将她和无殇的手紧紧握在她的掌心,“好孩子,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