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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吊严陵

  第65章吊严陵赵寅磊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通信暂时还没有恢复。

  正常情况下去蒙特纳村跑一个来回,他们在当晚就能赶回去的。

  等时间一过,队里的其他人发现他们应该回去而没有回去,肯定会派人出来排查情况。

  可是今天这种狼烟四起,烽火连天的情况并不能算作是正常,赵寅磊也不知道队里什么时候才能在高强度的工作中抽出人手来寻找他的下落。

  姚禹梦站在赵寅磊身边,看着烧得只剩一个空壳的车一筹莫展。

  “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去路边碰运气。”赵寅磊一边向姚禹梦解释,一边伸过手来拿走了她一直提在手里的急救包。

  他刚刚才从被爆炸震得头昏脑胀的状态下恢复,姚禹梦本不想给他的,无奈实力不济,还是被他抢先一步拿走了。

  “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遇到合适的机会,保存体力要紧。”

  说完赵寅磊就带着她一步一步朝着仅仅是车轮在草原上压出来的,被称作是“路”的一条痕迹走去。

  “刚才你说那两个武装人员会上军事法庭?他们是玛喀提的军人吗?”姚禹梦之前就感到有些奇怪,现下危险暂时解除,紧绷了一晚的神经也一点一点放松了下来。

  她终于有机会把一直盘亘在脑海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嗯。”

  这个回答太过简略,不但没有解决她的问题,反而让她更加好奇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离爆炸的废旧矿场已经有一些距离了,火光能照亮的地方越来越小,赵寅磊借着迷蒙的月光低头看路,头也没抬地答道:“直觉。虽然玛喀提的部队军纪涣散,训练水平不敢恭维,但军人毕竟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总有一些气质和小的习惯是改不了的。”

  姚禹梦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想通玛喀提的军人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人赶尽杀绝。

  “如果袭击我们的是正规军,是不是意味着玛喀提最近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个问题赵寅磊早就想过。

  实际上从今天晚上这么大规模的爆炸就可以看出来一些端倪。

  加之玛喀提大选在即,动荡在所难免,以后的日子恐怕难有之前那样的风平浪静了。

  至于那些袭击他们的人,就算是正规军,也不会是代表玛喀提的国家意志,最多是哪个将军的部下受人指使。

  就他一些浅薄的了解,打了这么多年,乱了这么多年,实际上玛喀提军队直到目前还都帮派林立,各自为政,颇有几分民国时期军阀混战之后中华民国总统名义上统一全国那时的模样。

  这样的军队没有战斗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偏偏他们打起内战来还很来劲,但凡有些实力的军阀都想为了那个位置争一争,打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分出胜负,却打得整个国家变成一片焦土,民不聊生。

  可是这些他不想让姚禹梦知道太多。

  他明白她这一年来为了姆那瓦萨教学医院的病人还有玛喀提的人民群众付出的辛劳和汗水,不想她为了这些超出意志以外的因素造成的苦难烦心。

  “玛喀提政府肯定是不会这样做的,毕竟这样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处,反而还会造成很大的麻烦和损失。我估计他们应该对我们的身份完全不知情才对,这次行动也应该是在某个军队中掌有实权的人的授意下展开的。”

  听到这话,姚禹梦一瞬间想起了那两个前来搜查的士兵在房间门口说过的话。

  “是的,就是这样!”她兴奋地拉住赵寅磊的手臂,“他们在进房间之前说过,是恐怖分子!是恐怖分子!”

  听到她说恐怖分子,赵寅磊一下子就皱起眉头,他停下脚步看着姚禹梦问道:“什么?”

  “是恐怖分子和他们的长官说了什么,他们才来追杀我们的。就是你之前弄翻的那辆车,车上的人是恐怖分子。”

  姚禹梦想到发生在城南铁路项目部的劫持人质事件,顿时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串到了一起。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赵寅磊,好像是和他说话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这些不可能都是巧合,看来要有大事发生了。”

  赵寅磊也一时没想明白,和前几年相比,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持续绞杀,恐怖分子在玛喀提势力大减,已到了强弩之末,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做出这么大的动静,背后的人是要和玛喀提政府拼个鱼死网破,还是要以一己之力影响玛喀提四年一次的总统大选?

  情势越来越复杂,他得尽快接回李教授,把他和姚禹梦送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天黑路远道路崎岖,他抓住姚禹梦的小臂,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姚禹梦也被目前复杂的局势搞得忧心忡忡。

  她担心李教授的身体状况,也害怕刚才那批追兵去而复返,为了跟上赵寅磊的脚步把两条腿倒换的频率提到最高,不得不口鼻并用着呼吸,也因此完全没有了说话的机会,只是被赵寅磊拉着,机械的走啊走。

  深夜的非洲草原格外寂寥,只能听到个别夜行动物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去蒙特纳村的路原本就偏僻难行,白天都很少有车辆经过,更别提晚上了。

  形势如此不明朗,就算这三更半夜的有车经过,没搞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前,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搭讪。

  两个人在漆黑的夜晚就这样趁着月色一路前行,谁都没有再说话。

  直走到东方既白,红日初升,别说车辆了,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姚禹梦是为了城南铁路项目部的劫持人质事件从医院里面直接出来的,只穿了一双日常在医院里穿的软底鞋,一点也不适合走这样坑坑洼洼满是泥泞的小路。

  还没走出去多一会儿呢,她就感觉脚趾被磨得生疼。

  显然,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停下脚步的。

  不想让赵寅磊知道,她一直咬牙坚持着,直到带着青草和露水味道的晨曦驱散了黑暗洒在了他和她的身上,赵寅磊才从她有些奇怪的走路姿势上发现了异样。

  “脚怎么了?”

  赵寅磊停下脚步,关心地问道。

  姚禹梦没想到自己已经克服回避疼痛的本能,尽量以正常的姿势走路了,却还是没有逃过赵寅磊细致入微的观察。

  “没事,就是走路时间长了有些累。”

  姚禹梦心虚得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装作看前方的路况的样子头都没回,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就要继续往前走去。

  赵寅磊低头看到她的鞋,立马就明白了一切,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看着她。

  姚禹梦往前走了一步之后发现赵寅磊在后面根本拉不动,心里知道这事儿是瞒不过他的,也只能干脆地走回来老实交代。

  “鞋不太合适长途跋涉……”

  她实在不想自己在他面前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弱形象,只好供出了罪魁祸首。

  赵寅磊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她在旁边坐下来,帮她把脚上磨出的血泡一个一个地做了放水处理。

  他动作温柔又熟练,一看就知道很有经验。

  姚禹梦看着他半跪在她身前,握住她的脚专心致志的样子,一时间连疼痛都忘记了,在整个“治疗”过程中一声没吭。

  “好了,”赵寅磊处理好水泡,帮她穿好袜子和鞋子,“磨刀不误砍柴工,下次有这种情况不要忍着,及时把水放掉感觉上会好很多。”

  姚禹梦点点头,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臂的伤口上:“磨刀不误砍柴工,你的那个划伤也最好能现在处理一下,正好有这点儿时间也让我的脚能稍微休息一下,好不好?”

  她拽着他的袖子用近乎是半撒娇半哄小孩儿的语气说出这段话,熬了一夜满是血丝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怎么看怎么是一副将哭不哭的模样。

  因着她说想要休息一下,赵寅磊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点头同意。

  姚禹梦打开急救包,一顿翻找,却怎么也没找到麻醉剂,她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赵寅磊,语气里满是歉疚:“对不起,没想到包里找不到麻醉剂,暂时不能给伤口做缝合了。”

  没想到赵寅磊面色如常轻描淡写地回道:“没关系,不用麻醉剂也可以。”

  姚禹梦惊诧地看着他,差点以为自己迷迷糊糊听错了。

  在医院这么长时间,她是听说过偶尔有些病人或者伤员会很罕见地要求缝合一些小伤口不用麻醉剂,但凡遇到这样一个当代关公,他们医护人员都是很意外的。

  “可是……”

  “没关系,这样不是恢复得快吗?”赵寅磊轻松地笑了笑,“估计今后的一段时间都会很忙,还是让伤口快点恢复比较好。”

  “好。”

  姚禹梦生平第一台没有用麻醉剂的手术,就在这个奔波了一夜的早晨,在茫茫草原上的一棵大树之下,在车辙翻腾出的滚滚红土地,在她一生挚爱的手臂上进行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对她一针下去赵寅磊可能会出现的反应心里没底,握着持针器的手甚至迟迟不敢下针。

  赵寅磊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她手里接过持针器,干脆利落地在自己的胳膊上落下了第一针。

  姚禹梦被他的操作惊到,既想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又想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要落在哪里比较好。

  一针下去赵寅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因为两个人离得很近,在这种呼吸相闻的时刻,她听着赵寅磊平顺的呼吸声,心也一点一点地平静了下来。

  赵寅磊把持针器交还到她的手上,耐心的坐在那里,等着姚禹梦一针一针仔细地帮他缝合伤口。

  上一次在姆那瓦萨教学医院的急诊室里,她帮他缝合伤口的情形忽而闯入他的脑海。

  比起其他医生,她总是格外关注伤口的平整和美观,待伤口愈合之后,疤痕通常都小到看不太出来。

  但是他这个伤疤是个例外。

  当时他正使出浑身解数和自己内心的渴望对抗,为了避免和她见面,受伤期间每一次消毒换药直到拆线他都是自己动手完成的。

  刚刚拆线不久之后又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同行竞技。

  那时他憋着一口气要赢麦克斯,又被对她的感情折磨得烦躁透顶,在比赛时不经意间就把还没脱落的结痂抓了个面目全非,导致胳膊上落下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疤痕。

  想到这里赵寅磊开始有些庆幸,这次他伤到的正好是另一只手臂。

  那些小疤痕平时看起来可能不明显,以她缝合伤口的这个角度细细地去看,这些一看就能发现的异常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双眼。

  “好了,”姚禹梦如释重负地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面的沁出的汗珠,“是不是缝得和之前一样好?”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渐渐重合,过去的情景又一次重现在眼前,一个轮回过去之后,一切好像都已经变了,一切又好像都没变。

  赵寅磊点点头,笑了笑:“嗯,缝得和之前一样好。”

  姚禹梦被他和煦的笑容感染,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笑意:“之前是因为我的手艺好,这次是因为你的意志力坚强。”

  说完她一下子想到自从重逢之后,他好像总是大伤没有小伤不断,短短几个月之内仅仅是缝合伤口她都帮他缝合了两次了。

  在他那些她没来得及参与的过去,在他身上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不知道还流过多少血,受过多少伤。

  针扎一般的心痛顿时带走了她脸上的笑意,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担忧和心疼,她连忙低下头,把清创缝合包收拾好,放进大的急救包里面。

  赵寅磊又如何能读不懂她有些手忙脚乱的肢体语言表达出的含义呢?

  懂也装作不懂罢了。

  收拾好东西之后,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些受伤之类的事情。

  赵寅磊还是有些担心姚禹梦的脚,可是现在也找不到更好更安全的办法,只得就这样由着她去了。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这条偏僻的小路上就远远地传来了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赵寅磊和姚禹梦同时都听到了。

  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赵寅磊带着姚禹梦快速躲在了路边的草丛中,用狙击枪上的瞄准镜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

  当看到司机那张熟悉的脸时,赵寅磊立马从战斗状态放松了下来。

  他收起枪,转过头对一旁略显紧张的姚禹梦柔声说道:“别害怕,是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