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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忆余杭

  第75章忆余杭说来好笑当初军训结束,在赵寅磊静静地来,搅乱她的芳心,又悄悄地走之后,她曾经着了魔似的疯狂找过赵寅磊几天,以期知道他的下落或者找到他的联系方式。

  可是她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所有有效信息仅仅只有一个名字和毕业院校,甚至连他是哪里人,学的是什么专业都一概不知。

  这种情况下想找到他无疑堪比大海捞针,一无所获之后她也就彻底的放弃了这一点少得可怜的念想。

  在这八年里,她虽然没有特意去寻找他,但总是对军人,姓赵等一些和他有相似性的消息特别敏感,走在路上看到身形肖似的人也会赶上去多看两眼。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她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和他有关的消息。

  谁承想这下他们两个一闹掰,连无意中瞥一眼电视都能在新闻里面看到他的脸了!

  在曾经失去联系求而不得的漫长时间里,她一度认为她和赵寅磊两个人是真正的有缘无分。

  现在回想起来,姚禹梦忍不住嗤笑一声,这哪里是有缘无分,明明是孽缘深重。

  刚刚因为和苏若冰聊天而变好了一点的心情,一下子又荡到了谷底。

  她婉拒了爸爸妈妈提出的和他们一起看电视的提议,借口有点累了就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简直是大错特错。

  她一躺回到床上,肖海洋那句“他这样大剂量高强度地练不会对他的胳膊有什么影响吧”,就犹如穿脑魔音一般,反复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她总是克制不住地去想到底他做了什么样“大剂量高强度”的训练,能让肖海洋特意打电话过来问她。

  尤其是在不知道他的伤势恢复情况的前提下,她就更一厢情愿地为他的身体捏着一把汗。

  说来说去她还是心太软,他都丝毫不顾念她会不会伤心了,她还在这里傻乎乎地关心着他的健康。

  她也知道她现在的行为很可笑,但她一时半会儿真的做不到对他可能受到的伤害无动于衷。

  毕竟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赵寅磊他,有什么错呢?

  只不过是因为还不够爱,所以才突破不了心中的枷锁罢了。

  在姚禹梦的辗转反侧中,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同样失眠的还有心里向来藏不住事儿的肖海洋。

  一个晚上过去他终于拟定了一个计划。

  可是一想到要去和队长斗智斗勇,他就心虚到崩溃,害怕到想跑,差一点就要临阵脱逃。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因为他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借口时效性太强,越往后拖可信度就越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才咬着牙,下定决心就在今天行动。

  训练场上,上午的常规科目训练刚刚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肖海洋看准机会,在一次翻越障碍的时候“一不小心”从器械上面摔了下来。

  “队长!我的腿突然特别疼!是不是旧伤复发了啊!”稳稳坐到地上的那一瞬间,肖海洋就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扯着嗓子大声叫喊起来。

  赵寅磊原本以为肖海洋只是脚下滑了一下失去平衡才会摔倒,没想到他的情况会这么严重,连忙暂停训练赶到肖海洋身边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疼得厉害吗?腿还能动吗?”赵寅磊眉头紧锁,表情还算镇定,但满心满眼都是关切。

  “嗯,疼得挺厉害,一动就疼……”肖海洋怕被赵寅磊看出破绽,心虚地埋着头,不敢和他有任何眼神交流。

  赵寅磊对肖海洋受伤的事情原本就一直耿耿于怀,情急之下把他的这种反常行为当做是他疼得受不了的表现,更是心急如焚,忧心忡忡。

  他立马拿出手机就准备打120急救电话。

  肖海洋悄悄用余光瞟了一眼,生怕他叫急救车来把他拉进医院搞黄整个计划,连忙出声阻止:“队长,先别叫救护车,你开车送我去人民医院吧。那边有我的全套病历,医生护士对我的情况也比较了解,不用做那些种类繁多的检查。”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赵寅磊听到人民医院虽然表情有一瞬间的微不可察的凝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放下手机,点头同意:“好,你坚持一下,我去开车。”

  赵寅磊在交通法规允许的最大限度内,以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到了人民医院。

  没想到就在车刚要拐进停车场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个黑影突然间从路边的人行道上窜了出来,直奔着赵寅磊开的车而去,眼看着就要撞到车上了。

  赵寅磊反应迅速,猛然使劲踩了一脚刹车。

  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警示音,车里的赵寅磊和肖海洋都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齐齐往前猛冲了一下,又被安全带勒得重重打回椅背上面。

  车子最终堪堪停在离那个被吓得一动不动的黑影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你在车上等我,我下去看看。”赵寅磊匆匆留下这么一句话,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转身就下了车。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这个突然窜出来的黑影是一个看起来大概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年龄还小,但也不是懵懂稚童,已经被这种钢铁巨兽朝着她迎面扑来的场景吓呆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地上,脸色雪白。

  赵寅磊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弯下腰一把把孩子抱在怀里,笨拙但温柔地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

  不知道是被车吓到才缓过神来还是被赵寅磊这个陌生成年男子的拥抱又吓到了,小女孩一边在赵寅磊怀里手舞足蹈地剧烈挣扎,一边放声大哭起来。

  紧接着,一个干涩嘶哑充满焦急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囡囡,囡囡,你怎么了?别怕,妈妈来了!”

  赵寅磊抬起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张埋藏在记忆深处,只有大致轮廓却怎么也想不起细节的脸,一下子就带着往事的尘烟,出现在他的眼前。

  “赵寅磊,这道题应该怎么解啊?”

  “赵寅磊,你是不是没来得及吃早餐?这盒牛奶给你,不吃早餐会得胆结石的!”

  “赵寅磊,你数学怎么学得那么好,有什么秘诀吗?教教我嘛!”

  “赵寅磊,你声音不太对啊,感冒了吧?给你药,快点吃药快点好。”

  “赵寅磊,那些男生总是喜欢给我写情书骚扰我,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猜你一定是想考军校,你穿上军装肯定特别帅,加油,我支持你!”

  “我以后是要当昆曲演员的,把我们祖辈的这些优秀的传统文化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爱上昆曲。”

  “赵寅磊,以后我们就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了。我不想再叫你的全名了,这样感觉太生疏了。这样吧,你比我大,名字里面又那么多石头,以后我就叫你石头哥哥好不好?”

  “石头哥哥,我们要去一南一北两个地方上大学了,你能不能答应我,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像这样,永远不要变?”

  “你想不想听我唱一段,我们老师都说我唱得可好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好听吗?我的名字就是从这一节来的,丝烟,丝烟,你也不许再连名带姓地叫我了……”

  “石头哥哥……”

  “石头哥哥……”

  那些他遗忘已久的遥远过往翻卷着,伴着杜丽娘顾影自怜的哀愁婉转吟哦,回荡在他的脑海中,直到耳边传来的呼唤和记忆中的重叠。

  “丝烟?”

  是谁说岁月从不败美人,十多年过去,眼前人和年少时相比容貌基本没有改变,改变的却是神情。

  那个单纯善良,志向远大,举手投足端然雅致,一颦一笑皆是柔情,唱起曲来眼睛会发光的娉婷少女,早已湮灭在岁月的蹉跎中。

  现在的杜丝烟,眉峰若蹙,淡淡含愁,盈满泪水的双眸眼神空洞,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表情凄凉苦涩,双手局促不安地交握在胸前,手足无措地站着,好像一时间连自己应该先和赵寅磊寒暄两句,还是应该先从他的手里接过孩子都不知道了。

  直到赵寅磊把还在哭着喊妈妈的小女孩交到她的怀里,杜丝烟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抱紧女儿,轻声安抚。

  “囡囡,囡囡不哭了,妈妈在这里,妈妈抱抱好不好?”

  小女孩紧紧抱住妈妈的脖子,又哭了一会儿才终于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汽车还是害怕赵寅磊,她一直把头埋在妈妈胸前,一次也没有抬头看赵寅磊一眼。

  “没事吧?”

  “谢谢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了下来。

  赵寅磊惦记着肖海洋的伤,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么小的孩子,出门一定要牵好,像刚才这样的情况,不是每次都能这样幸运不受伤的。”

  杜丝烟点点头:“我知道。这次多亏有你。”

  她说话时还像从前那样不紧不慢,自带一种独特的节奏和韵律,只是配上这沙哑的嗓音,不知不觉中总是让人心生一丝“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的感慨。

  “应该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过去这么多年了,赵寅磊并没有想要和她叙旧的打算,说话间就转身准备回到车上。

  没想到就在他转过身来的这一刹那,杜丝烟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伸出手去一把拽住了赵寅磊的衣服。

  赵寅磊皱着眉转过身去,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杜丝烟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给人感觉变成了一只满是裂口的薄胎瓷器,只要略微有一些风吹草动,就会一片一片纷纷掉落,碎成一地荒芜。

  “我……”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却被一声恶毒的咒骂打断了。

  “杜丝烟,怎么,你不唱杜丽娘改唱潘金莲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有夫之妇和一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地想干什么?”

  一个脑满肠肥却还是一副尖酸刻薄样的男子从一辆车豪车上走了下来,手边还挽着一个年轻漂亮风姿绰约的女郎。

  “让我看看你新找的小白脸长什么样子,和你那个心心念念的旧情人长得像不像!”

  他一边说,一边就懒懒散散晃晃悠悠的迈着慵懒的脚步,一点一点挪了过来。

  走到赵寅磊面前,他特意扒拉了一下脸上挂着的墨镜,眯着眼睛抬着头,睨了他一眼。

  在看清楚赵寅磊长相的那一瞬间,他猝然睁大了眼睛,一口啐出了嘴里叼着的一根牙签。

  “哈哈哈哈,”他阴阳怪气的笑了几声,听起来比哭还难听,“这次不是赝品,是正品来的?还是说你有这么大本事能找到长得这么像的?”

  话音未落,他拂开身边美艳女子搭在他臂弯处的手,气势汹汹的就朝着杜丝烟扬起了巴掌。

  杜丝烟早在听到男人叫她名字的那一瞬间就怵然的收回了拉着赵寅磊衣服的手,她一手紧紧抱着女儿,把宝贝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上,又用另一只手环住她,堵住了她的耳朵。

  面对男人的辱骂和挑衅,她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此时眼看着男人带着嫉妒和怒火的肥厚手掌马上就要扇到她那早已毫无血色的脸上,她无处可躲也无法反抗,只能抱紧女儿,死死闭上眼睛,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似的,等待着男人力道凌厉的发泄。

  “啪”的一声脆响,意料之内的疼痛却没有从身体上传来,杜丝烟想到一个可能性,猛地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赵寅磊冷得像锋利的冰刀似的声音就从前面传了出来。

  “在中国的土地上,打人是犯法的。”他往前走了一步,手上略微一用力,“打自己妻子也不例外。”

  “啊啊啊啊!你放开我!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先和我动手!”

  男人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剧痛,杀猪似的嗷嗷叫起来。

  他一边挣扎着扭动胳膊,想把对方钳子一样楔在手腕上的手甩开,一边抬起脚毫无章法地对着赵寅磊乱踹一气。

  赵寅磊冷哼一声,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男人短粗短粗犹如火腿一样的腿在空中乱挥,手上又加了一点力道。

  男人突然尖叫一声,头上瞬间冒出一串豆大的汗珠,脸也变得煞白煞白。

  他一时间疼得顾不上乱挥的腿,往前一晃就要栽倒在地。

  赵寅磊看时机差不多,干脆利索地放开了男人的胳膊。

  原本就失去平衡的男人肥胖又笨重,施加在他手上的力量一撤,更加打乱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平衡,只听到扑通一声,夹杂着男人凄厉的哀嚎,他就像一坨肉泥似的,在地上铺成了一滩。

  “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不要得寸进尺。”

  肖海洋还拖着伤腿在车里等着呢,赵寅磊的耐心终于用尽,留下一句话就准备离开这里。

  才刚刚走出了几步,他就听到车里的肖海洋大喊一声:“队长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