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衣襟的力道也更紧了一些，她的脸色在一瞬猛然白了起来，用力的小手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多少有些可怜，视线像是被吸住了一般，所幸在她吐得更过分之前，一双大手覆了上来。
黑暗在一瞬间笼罩。
却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男人的手宽大且粗厚，因为常年操练的缘故，指腹还带着一些老茧，压在她眼上的动作并不是很用力，却又顺势将她往后带了一点，似乎是为了远离那腻人的血腥味，背贴上他胸膛的瞬间，两人的距离几乎为零。
秦殊微微低下头，呼吸在她的耳侧，伴随如雷的心跳。
“别看。”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尹薏苡没能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然而顿了一顿，感觉抱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
紧咬的红唇缓缓松开了，高挺的鼻梁被人压着，有些变形，她的嘴角动了动，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再没有人说话。
一旦开启了开关，沉沦的速度就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快，无论对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会成为致命的一击。
尹薏苡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心情。
…
她闭着眼睛，被人按着肩膀转了个身，双手摸在地面，稍微支撑着身体，秦殊松开她之后，走到尸体旁边，将它单手拎了起来。多少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大的位置，也没有什么异兽的气息，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在这前一秒，从空气中感受到的危险气息，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盯着尸体打量了一会儿，比起血淋淋的场面，他看到的更多是憎恨，下手的人明明可以一招把人弄死，却硬生生地折磨了他许久，直到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就不断地折磨他，手段极其残忍。
他的眼神有些暗了下来，如果这样危险的东西就在附近，那么也可能会找上他们。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拎着尸体的动作也一紧，转身将它丢到了稍远的林子里，低头弯腰拉起尹薏苡，后者还闭着眼睛，被人牵着手磕磕绊绊地往前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秦殊已经处理完了。
往前看了一眼，她开口说道：“等等，等等，我们这是去哪？”
男人没有回答她。
他的步子很大，几乎是她的两倍距离，又走得着急，尹薏苡跟在后头，几乎是边走边小跑，但尽管如此，也只是勉强能追上他而已。
被人这么拉着，多少也有点火了。
她身子跟着一停，站在原地，将人猛地往后一扯，尹薏苡再没有动，抬眼看着秦殊，后者察觉到她的动作，也疑惑地回过头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很生气。
秦殊想了想，花了十几秒组织了一下语言，跟着开口问道：“……怎么了？”
“……”
尹薏苡站的笔直，眼睛圆圆地瞪着人，说道：“你会说话。”
“……”
秦殊的动作一顿，似乎也是刚反应过来。
但是看在尹薏苡眼里就不一样了，她是真的有点气，但自己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松手转身要走。
她的背后是他们来时的路。
刚走了一步就被人给拉住了，秦殊正低下头，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顿了顿，道：“别闹。”
他抬眼看了看，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但还是保险起见，他将人往回拉了拉，说道：“危险。”
不但会说话。
还说的很顺溜。
尹薏苡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
两人吵架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殊拉着她不让她回去，之后这人也闷着脑袋，乖乖听话了，大约是任性就任性，但还是有度的。
但尹薏苡的情绪一直不是很高。
回到山洞里，休息的时候也是背对这人，秦殊一躺下，就感觉这人离自己远了一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背对着自己的人也跟着往角落动了动。
秦殊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半晌也没有动作。
尹薏苡的背脊又瘦又薄，衣服穿在身上，总有一种宽大感，头发随意的绑起，因为一直躺着，已经有些蓬乱了，几缕发丝落在雪白的脖颈处，有种说不出的美感，秦殊垂眸看着，又伸出手，去戳了戳人的背脊。
“！”
明显感受到手下的身体一僵。
尹薏苡却还是很有骨气地没有回头，连背影都在说着自己的愤怒，但显然秦殊的解读器在此刻已经失去了效用，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又一撩一撩地戳戳戳。
尹薏苡终于是被戳出火气了。
两眼一横，回头拍掉了他的手，表情很凶地说道：“你干嘛？！”
秦殊被她突然转身下了一跳，停在半空中的手背有些红，却也不喊疼，对上人的视线，却第一时间忍不住笑了一下。
实在不是他想笑。
尹薏苡这个模样有些可爱了，她本来就长得可爱，却偏偏露出凶狠的样子来，像是一只未成年的小老虎，对着一只老鹿露出牙齿威胁，不着调的狠度让她显得格外可爱，而且明明是在发怒，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秦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看起来瘦瘦的脸被人往外一扯，捏出好大一块ròu来，十分具有弹性，被拉到变形的小脸一皱，显得相当不满。
“泥作社么？”
“松搜！”
秦殊笑的更开心了。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一个笑的像个傻子，一个闹得像个智障，智商已经快掉到负以下了，却硬生生没有拉回来。
等意识到这个吵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架已经持续不下去了，尹薏苡终于捂着脸从地上坐了起来，她其实并不是很擅长和人和好，一般谁要是惹她不高兴，她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祖宗，坑人的方子有一百种，总有一种适合恶心人。
她盘腿坐在人对面，表情多少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后脑勺，又转过了视线，似乎是在思考，秦殊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好半晌才等人想明白了重点，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尹薏苡的脸落在黑暗中，表情格外严肃。
“你什么时候会说话的？”
起码在最开始的时候，秦殊的语言系统确实凌乱了，甚至有一段时间，神智也不是很清楚，尹薏苡多少还是有些知道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就越来越有以前的样子，他开始有自我意识，喜好，也不再全靠着本能来行动。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超乎她想象的地步了。
能和人对话，又是丧尸，尹薏苡有点不确定是哪个环节搞错了，就看见秦殊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
末了他耸耸肩，说道：“不知道。”
“……”
秦殊实话实说，“第一次交流是凶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