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母的回忆(2)

  小都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林母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只见小都愣愣地看了看桌下的小女孩,随后慢慢地弯下了腰,抱起来桌下的小女孩,甚至怕小女孩撞到头,还特意避开了桌角。

  小都从桌下抱起小女孩后,不仅没有将其放到地上,让其离开,反而将其纳入了自己怀里,让小女孩坐在自己腿上。

  小女孩微微抬着头看着小都。

  小都怔怔地看了看小女孩,随后伸出手,脱掉了小女孩脚上的帆布鞋,然后又揪去她的袜子,最后抓住小女孩被踩到的脚趾头轻轻揉着。

  揉着揉着,他怀里的小女孩开始不停地“咯咯咯”笑个不停,一边笑还一边说:“哥哥,哥哥,痒痒,痒痒!”

  小都怀里的小女孩一边不停地扭动着身体,一边直蹬腿,想要脱离小都的魔掌。

  可小都抓得很紧,就是不让小女孩的脚离开,小女孩笑得更欢了,连不远处的林母都能感受到小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欢快。

  小都一只手抓着小女孩白白胖胖肉嘟嘟的小脚丫,一只手紧紧圈着小女孩,将其固定在怀里,不让他因为扭动而摔下去,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小女孩。

  “哥哥,哥哥,你好好看,斗斗好喜欢你呀!”小女孩说着,也伸出双手抱住了小都。

  “嗯。”小都应了一声,然后笑了,咧开了嘴的笑了。

  林母激动地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她颤抖着手,从口袋掏出了手机,拍下了眼前的这一幕,将这一幕永久地定格在照片中。

  一旁的雷阿姨也是激动不已,两双颤颤抖抖的手臂互相挽在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激动的心情。

  那一天,对小都来说,对他们一家来说,是非同寻常的一天,是有着特定意义的一天,同样,小斗斗也成了他们一家永远不会忘记的人。

  那一天,是小都第一次主动去接触别人,而不会产生任何抵触;那一天,是他第一次关心别人会不会摔倒,会不会撞到头;那一天也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以为某件事而展开笑颜;最重要的是,那一天他通往外界的门被打开了,小斗斗就是那把打开他心门的钥匙。

  林母看着雷阿姨发的最新的照片,感慨万千,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她翻出私藏了好多年的那张照片。

  一张是七岁小都抱着四岁的小斗斗,专注地看着小斗斗,情不自禁眉开眼笑的照片。

  一张是二十一岁的小都,抱着手机傻笑的画面。

  只有面对同一个人,才能让自己儿子小都笑得这么开心,林母的心情复杂万分,她既庆幸有余斗斗打开了自己儿子的心门,又害怕钥匙有什么闪失,让儿子再次关闭心门,当初发生的事情让她至今想着都有点后怕。

  那天,七岁的小都一直抱着四岁的余斗斗,怎么都不肯撒手,一直到斗斗母亲找过了都不肯撒手。

  谁也拿他没有办法,他又是个病人,没人敢强制去拉开,而且谁走进他,他就死死盯着对方,让人不禁浑身发寒。

  最后还是小斗斗开口了,他才放开。

  “哥哥,哥哥,我叫斗斗,我今天要先回家吃饭了,明天放假,我明天一早就过去找你,你在家等着我哦!”小斗斗声音有些奶萌奶萌的。

  “……”,小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

  “哥哥,你放心,我斗斗说话算话,决不食言,我们拉钩。”

  小斗斗拉着小都的手盖了下印。

  小都看着小斗斗想了想,这才松开了手,帮她穿好袜子,鞋子,轻轻抱起小斗斗放在地上,拉着她的手,嗫嚅出两字:“一早。”

  “嗯,一早,吃过早饭我就过去”,小斗斗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头看了看自己妈妈,得到妈妈的同意后,又对着小都说道:“你在家等我哦,哪儿都不能去呀!”

  “好!”小都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时在场的几个大人都眼睛发酸,谁能想到,一个小孩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一个已经封闭了七年的,已经被确诊为孤独症的小孩从他的世界里带了出来,这是所有人都不可想象的。

  感受最强烈的自然就是林母,她花费了无数的精力,无数的耐心都没能成功的事情,却让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在不到一个小时内就完成了,她既激动又心酸。

  林母带着小都回家后,也想试着再去跟他沟通交流,发现他又不太理自己了,当时那股心酸委屈到现在想想都想掉眼泪。

  明明是自己含辛茹苦九个月生下的孩子,却对自己不亲,反而对一个刚刚认识到小女孩亲近,这让她一个做母亲的能不委屈吗?可是再委屈,她又能怎么办呢?

  林母记得她当时泣不成声地靠在林父的怀里,不停地抱怨着。

  “我是他妈妈,我是他妈妈呀,为什么……?”

  林父一直安慰她说:“小都他是生病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怎么能跟一个生病的孩子去计较这些呢?做为父母,我们需要帮助孩子走出围墙才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们得感谢老天,把那么漂亮那么可爱的小斗斗送到小都身边,也许再相处一段时间,小都就可以痊愈了呢!我们现在要想尽办法让小斗斗多陪陪小都!”

  林母一听,当时就不哭了,眼泪一擦,说道:“对对对,我也是被气糊涂了,我得想法子让小斗斗多来我家,明天我让雷阿姨多做点好吃的,小孩都喜欢吃好吃的,这样她就会多来几次了,这样,哈哈,我家小都说不定就好了耶!”

  就这样,林母协同雷阿姨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花费在美食上,就为了引诱小斗斗到她家来玩,一做就是六年。

  林母还记得,那天晚上,她跟以往一样起夜,然后顺便看看小都睡的怎么样。

  她清楚地记得,当她轻轻推开小都的房门走进去,感觉温度有点低,就来到小都的床头柜前,想要拿空调器,可她发现,小都居然没有睡觉,就坐在床上,双手抱住腿,头埋在胳膊里。

  那一刻她震惊了,小都居然没有睡觉,他就坐在黑暗里等天亮,等着小斗斗过来找他,那一刻,林母也知道小斗斗对林都来说是多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他改变自己一惯的作息。

  小都做事刻板,什么时间起床,什么时间吃饭,坐在哪里吃饭,什么时间写程序,什么时间画画,一直到什么时间睡觉,都是固定地,一成不变的,如果因为别的事打乱了他的节奏,他就会显得有些急躁,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可如今他为了等待跟小斗斗约定的时间,居然不睡觉一直等着,他是怕他睡觉而错过了约定的时间吗?一面之缘的小斗斗居然在小都心里重要到如此地步?

  林母突然想起医生的话,他说,孤僻症患者有时会对某一件物品,或某一件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如果好好利用就会对患者有很大的帮助,如今看来,小都已经找到他最感兴趣的人了。

  林母想着,既然这样,她需要跟医生好好商量,看如何做才能帮到小都,那天晚上,她也没有睡觉,也傻傻地坐了一个晚上,陪着小都一直等到天亮。

  天一亮,小都看了看窗外,就爬了起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陪着他坐了大半个晚上。

  小都连他不离手的pad都没有拿,就坐在门口看着远处的路。

  她站在小都的身后不停抹着泪。

  没多久,扎着花苞头的小斗斗就一蹦一跳地出现在了路的尽头,一边走还一边唱着歌。

  “啊门阿前一颗葡萄树,啊嫩啊嫩绿地刚发芽……”

  稚嫩的又轻快童音远远就传来过来。

  小都从看见小斗斗出现开始,眼睛就出现了光芒,他站了起来,但却没有迎过去,他在等着小斗斗走过来,他记得小斗斗说的,要在家里等她,不能离开。

  “哥哥,哥哥”,小斗斗老远看见了小都,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小都。

  “我来的早吧,我一起床就来了哦,比以前早起了一个多小时呢!”小斗斗抬着头,奶萌奶萌的脸上满是求表扬的神情。

  “乖。”小都抬手摸了摸小斗斗的花苞头说道。

  “咯咯咯!”小斗斗得到了表扬,笑开了花。

  “阿姨早。”小斗斗也看见了站在后面的自己,甜甜地冲着自己喊道。

  那一瞬间,林母知道了,为什么小斗斗是小都的救赎,因为小斗斗就像一个掉落人间的精灵一样,清纯透明,光看她的笑容,就会觉得开心,光听她的声音就会觉得舒畅。

  “林夫人,不好意思,这还刚刚6点,我家斗斗就吵着要过来找她小都哥哥,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才送她过来。”送斗斗过来的余夫人一脸歉意地说道。

  “不,余夫人,我谢谢你能让小斗斗这么早就过来,我家小都……”林母说了一半就被余夫人打断了。

  “林夫人,你不用客气,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我很高兴我家斗斗可以帮到小都,这是他俩的缘分。”

  余夫人知道,小都是林母的心伤,她不想一大早就让林母难过。

  “谢谢,谢谢。”林母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其他家长得知小都的状况,都暗地里交代自家小孩远离小都,可斗斗母亲紫君不仅没有阻止,还顺从小孩自己的意愿,让她过来找小都,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她跟紫君的友谊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