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五,学校放假的第一天,为了避开学生回程的高峰期,凌晨两点,林都就带着余斗斗从a市出发了。
现在已经到了春运时间,平时七八小时的路程,估计得加倍,所以两人带了足够的吃的,穿的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
车刚刚上路没多久,天空就开始飘起雪来,余斗斗一直叮嘱林都慢点,说她们不急着赶回去,就算在路上两天也没有关系。
林都想了想,确实,离过年还有十几天,的确可以把这次行程当旅游一样。
于是两人决定,不走高速,专门走一般的国道,饿了就找地方停车吃饭,夜里就停靠在热闹的地方,窝在车里睡一觉,林都的车子,后面座位一放下,地方还是很大的,足够两人睡觉。
就这样在路上晃晃悠悠晃了三天才到jz市省城。
余斗斗没有直接回余家村,她先带着林都去见了韦老爷子。
韦老爷子两眼盯着林都足足有一分钟,然后说了句:“斗斗,你坐这,老爷子我跟林小子谈谈。”
余斗斗没法,只能乖乖坐在韦老爷子指定的凳子上,喝着茶,对着林都投来无奈的阳光,让他自求多福。
林都对着余斗斗笑了笑,让她安心,随后跟在韦老爷子后面,消失在后院。
两人一站定,林都就对着老爷子鞠了一躬,“谢谢老爷子对斗斗的照顾。”
老爷子看了看林都,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说道:“坐吧!”
“谢老爷子。”
“那个,那些老家伙是你安排的?”韦老爷子单刀直入,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地问道。
林都没想到这才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被老爷子识破了,看着老爷子锐利的眼神,只能乖乖承认:“是,斗斗怕你寂寞,所以我暗中安排人来陪你玩玩。”
“那丫头不知道吧!”韦老爷子早已不声不响套路过余斗斗。
“是,她不知道,我只是单纯地感激老爷子曾对斗斗的帮助。”林都再次对着韦老爷子鞠了一躬。
“这是我跟斗斗丫头的缘分。想当初,我第一次看见她时,那个可怜的样,我到现在想起来都心酸,那天,我也是心血来潮,走路去附近的花鸟市场逛逛,结果遇到了暴风雨,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我呀,没带伞,只能在公交车站牌那躲会雨,老远就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小人儿歪歪扭扭骑着电瓶车,心里都揪住了,怕是要摔了,果然,因为地滑,小人儿狠狠地摔了一跤,半天没有爬起来。”
老爷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继续说了下去。
“她摔倒的地方距离我躲雨的公交车站牌差不多有十米左右,我仔细一看,哎呦,是个丫头呀,看样子摔的挺狠的,爬都爬不起来了,也顾不上下雨了,就赶紧走了过去,唉,那可怜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如同一个被人遗弃的浑身伤残的小猫一样,在暴风雨中挣扎。小丫头当时已经浑身湿透,看年龄好像就十二三岁的样子,长的漂亮,不过就是狼狈不堪,她坐在地上,努力地想要爬起来,可是,她的一只胳膊摔脱臼了,根本就爬不起来,也使不上劲,可是她没有放弃,还在坚持要爬起来,说来也是缘分,换其他任何人,可能都帮不了她,我立马制止了她,不让她再动,以免加重伤情,我帮她把车子扶了起来,又把她扶起来,带回了家,帮她接好了胳膊,直到那时候,小丫头才放声大哭,我当时的心呀,酸得一塌糊涂,一个才十四岁的小丫头,在别人家都还是个小孩而已,可她已经独自上学,独自为自己的挣学习资料的费用。”
对面的林都,身体紧绷,他心疼到了极点,斗斗只是稍微提了下而已,他没有想到余斗斗居然是在那样的困境下遇到的韦老爷子。
他不仅感谢老爷子在余斗斗落魄时伸出了援手,也感谢老爷子在王槐被抓以后,用他多年的老脸去打点案子,这才让王槐能在一个月内就宣判结案,时间拖的越长,对余斗斗的影响将会越大,老爷子把影响降到了最低。
老爷子完全没有提这件事,可林都很清楚,他从李阳朔拿回了的案卷就发现了问题,按一般流程,没有半年也要三月,这么快结案一定有强手在推动,据李阳朔侧面打听,办案人员说是段局长亲自打电话过去的,让他们越快越好。
至于局长为什么打那个电话,李阳朔不得而知,但唯一查到的是,局长的小腿骨损严重,一直都在韦老爷子这里做治疗,已经十多年了。
至此,林都还有什么猜不出来。
韦老爷子看着林都的表现,非常满意,这小伙把小丫头简直是疼到心坎里了,仅仅一件往事而已,就让他心疼到如此地步,可见多在乎小丫头,他也放心了不少。
老爷子拍了拍林都的肩膀,“小伙子,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以后你多疼疼斗斗丫头就好了,小丫头心好,我不过是拉了她一把而已,从那以后,她每天都会来看我一下,有时间就停留个1小时半小时,没时间就打声招呼,看我没事就走,风雨无阻,即使是上了高中,每周六也都会来陪我一会,隔一天两天就要问问我状况,就算是现在,上了大学,依旧三天一个问候,二天一个嘱托,比我那些子女强多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呀!我呀,完全把她当自个孙女了,现在老头子就郑重地把她交给你了!”
“是,我从十岁就把她放在心坎里了,我们走叉了八年才终于又遇见,她比我自己还重要,我用我全部的生命去爱她,护她。”林都郑重地对着韦老爷子说道。
“那就好,不要叫我老爷子了,跟斗斗一样,喊我韦爷爷吧,我把斗斗当亲孙女一样,现在把她交给你,我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老爷子开开心心地喝着林都替他添的茶水。
“韦爷爷。”林都立马改口喊道。
“哎,不错,走吧,再不走,丫头估计急了!”韦老爷子一手摸着胡子,一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往前院走去,林都亦步亦趋地跟着。
前院的余斗斗已经等的焦急万分了,她时不时就探头看看有没有出来,屁股也快坐不住了,可是,就算这样,她也没敢往后院冲去,她打心底尊敬韦老爷子,不敢违背老爷子的话,老爷子让坐着等,就不敢站着等,让喝茶,就得喝茶。
就在余斗斗已经急的快五内俱焚时,终于看见老爷子慢悠悠地晃了出来,她立马端正地做好,慢条斯理喝着茶,似乎刚刚探头探脑的不是她。
老爷子也是憋着笑,刚刚还看见丫头的脑袋在晃着,一看见他,立马缩了回去,装模作样喝茶。
他走了过去,一把拍在余斗斗的脑门上,“装什么呢!我还能把你家小子吃了,这么不放心我,我都看见你在那探头探脑了!”
“韦爷爷!说什么呢?给我一百个胆也不敢怀疑韦爷爷呀!”余斗斗一把抱住韦老爷子的胳膊撒娇。
“不错,这才不到半年,性格都明显活泼了很多,都学会撒娇了,小姑娘吗,就得这样,不要老是自己扛着,知道吗?”韦老爷子轻抚着余斗斗的脑袋,笑得胡子一动一动。
“那是,现在我有小都哥哥撑着了,天塌下来也压不到我了呀!”余斗斗傲娇地看了眼林都说道。
林都看着抱着韦老爷子胳膊撒娇的余斗斗,眼光都离不开,这是他的斗斗,跟半年前那个浑身是刺,眼带疏离的斗斗完全不像一个人,他就算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好这样的斗斗,他要她的眼神里不再有烦恼,他要把所有的风风雨雨都替她挡去,不让她再经受一点点风雨。
中午,余斗斗下厨,林都打下手,做了满满一桌菜,韦老爷子拉着林都喝酒,聊天。
林都生平第一次喝酒,以前他最讨厌跟人接触,可是这次,简直可以成为奇迹,他不仅跟韦老爷子喝得畅快,还聊的热乎。
余斗斗看着看着就想哭,她的小都哥哥得多把她放在心上,才会毫无芥蒂地接纳韦爷爷,她的印象中,林都连他的父亲母亲都没有这么亲近过,如今却因为自己,而去接纳了韦爷爷,她知道,因为韦爷爷对自己恩重如山,所以林都才完完全全接纳他,甚至还能让韦爷爷近身,哪里还看得出他是个孤独症患者。
开头是美好的,过程是感人的,可惜结局是搞笑的。
没到半小时,林都就“啪”一下,伏在了桌子上,吓了两人一跳。
仔细一看,居然是喝醉了!
“林小子的酒量不行呀,这才多少一点点就醉了?”韦老爷子看了看林都的杯子说道。
“韦爷爷,小都哥哥怕是第一次喝酒吧!”余斗斗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不会吧,这都二十多了,没喝过酒?”韦老爷子诧异,想他,十几岁就喝酒了,“现在的小伙,酒量普遍不行呀!算了,只能自己喝了。”
余斗斗背着林都去了旁边一个客房,让他休息休息,她去厨房给他熬了一碗醒酒汤,以独特的方式灌他喝了。
下午,余斗斗就陪着老爷子下棋,唠嗑,时不时去看看林都的状况。
不是一家人,却有着比家人更加深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