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朔崔健两人在街上转悠了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位于朱紫街玉山街4-28号刘老根家。
这房子还是个老房子,周围已经是高楼耸立,小小的三间房位于富丽堂皇的高楼后面,只有一条不足一米宽的小巷子可以通到该老房子,想要找到还真不容易。
崔健也是很多年前来过,他也不知道这里居然变成这样,两人在街上找了一大气,就是找不着这4-28号,只能到处问人,最后总算是找到了。
刘老爷子年约六七十岁,头发已经花白,背微微有些驼,岁月的痕迹已经爬上了他的脸庞,但依旧能让人看出年少时的俊美,尤其是那双眼睛,盯得两人都有些发毛。
刘老爷子听说两人是来找自己的,足足盯着两人看了有一两分钟。就在两人以为刘老爷子要发威赶走他们俩时,老爷子说了句,“进来吧!”
两人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对看了一眼,心里同时感叹到,这老爷子是个厉害角色,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刘老爷子背着手,晃晃悠悠走在前面,李阳朔崔健也不敢走快,也放慢脚步亦步亦趋地跟在老爷子后面。老爷子带着两人来到了一间小客厅。
“坐吧!”刘老爷子指着靠墙摆放的沙发说道。
“谢谢大爷。”
两人听从指挥一样,并排坐在了沙发上,等待老爷子坐下。
“想知道啥?”刘老爷子在两人对面缓缓坐下后问道。
“大爷,十年前,你曾连夜火化过一位自杀的女子,叫文紫君,您还有印象吗?”崔健不敢开口,自然只能李阳朔开口询问道。
“嗯,记得,咋的了!”刘老爷子一边抽着水烟,一边斜着眼撇了眼李阳朔。
看样子刘老爷子压根没打算实话实说,还在装傻充愣,李阳朔只得直接切入正题。
“大爷,前几天,我们去文女士的墓地查看过,那墓穴了摆放的骨灰罐里装得都是石子!您能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呢?”
“石子?这我咋知道呢!是不是有人给调换了呀!你们得去查查呀,问我做什么呢?”刘老爷子放下烟管,喝了口水说道。
“大爷!”李阳朔声音稍微大了点,“文女士的女儿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而已,求您不要再隐瞒了!告诉我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大声做什么呢?耳朵都快聋了。”刘老爷子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掏着耳朵。
“你们是受斗斗所托一路找过来的?”
“斗斗?大爷您认识斗斗?”李阳朔讶异地眼睛都睁大了,看样子,这个刘老爷子果然是个关键人物呀!这次估计有大的收获了!
“这事,说来话长了,你们都知道,紫君是个孤儿对吧!”
“是呀,文女士不就是孤儿吗?”李阳朔奇怪了,难道这也是有错的。
“我呀,本名叫刘海根,并不是叫刘老根,那是退休后,别人喊着喊着就喊成了刘老根。
当年的事,要从紫君出事的前几个月说起啰!那会,我已经退休了,没事干,闲得慌,就去a市殡仪馆上上班,挣几个钱养养老,毕竟孤家寡人的,没人照顾,手上有点钱总是好的。
有天晚上下班,我一不注意被一车给蹭了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车就开走了,虽说只是蹭了一下,可我运气不太好,正好摔在花坛边,手给硌到了,当时我就听到一声咔嚓,一阵剧痛传来,差点没把我疼晕过去。听到声响,我就知道坏了,手臂估计是断了,我不太敢动,怕骨头错位就麻烦了,于是就躺着喊救命,可那段路,四轮车子多,路人少,路灯也是暗暗地,我躺地上,不特意去看,还真难被人发现。我叫唤了好一会,都没有人听到,就在我快绝望时,一辆车停在了马路边,车上快速走下了一男一女,他们走到我面前,询问我是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帮忙,我当然是说需要帮忙啦!最后,他们帮我叫了俩120急救车,还陪我去了医院。”
“那两人就是余先生跟文女士夫妻俩?”李阳朔都不用思考就猜了出来。
“没错,就是他们俩,他们当时车头灯正好扫到我躺在地上,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就过来看看了。”
“后来呢?”
“到了医院,我才看清楚他们俩的面貌,可把我惊到了。初一见那位文女士,我就愣了,因为她跟我过世的妻子几乎一模一样。当年,我做为知青被下放去农村,下放前,我妻子已经怀孕,因为音讯不通,路途遥远,等我回来探亲时,才知道,我们这发生了一次特大洪水,我妻子溺亡了,孩子也下落不明,所以,当我第一眼看见文女士,就相信她应该是我的女儿,那相貌跟我妻子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后来,我旁敲侧击,得知她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就更加确定了。我的异常举动引起了为民的怀疑,他私下逼问我,我无奈之下,才将这事告诉了他。为民当然也希望紫君可以找到自己的亲人,可又怕万一不是,再让她失望,所以他想确定了再告诉紫君。所以,他偷偷取了紫君的头发,跟我的一起去做了亲子鉴定。那会,国内做一个鉴定,可麻烦了,又是找这个关系,又是找那个,等结果出来,已经是一个对月以后的事了。亲子鉴定的结果显示,紫君就是我丢失了几十年的女儿,你不知道,我当时多激动呀!那是我女儿呀,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找了几十年才终于找到的女儿。可是,还没等我们把这个天大消息告诉紫君,就出事了。那天,我值夜班,接到为民的电话,他说‘爸,紫君出事了,她自杀了。’当时我一听,差点就晕了过去,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我们父女俩还没相认,紫君就出事了,不过幸好,为民跟我说,还有救,但是他怕再次出意外,所以,要先保护好紫君,不让她受到二次伤害,我俩就商量着,晚上就装作已经将紫君火化了,反正有医院的死亡证明,也有派出所开的自杀证明,就算我们没有按照正常流程去安排火化时间,别人也没有办法,所以,当天晚上,我俩就将这事处理了,第二天一早,直接把骨灰罐交给紫君委托处理后事的人。”
“你有问过余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吗?”
“当然,那天傍晚,120救护车将紫君的“遗体”送过来后,我就跟为民将她转移到了我家,并请了医生给她医治,在这之前,为民已经给紫君做过急救包扎,由于割的不是很深,所以并没有生命危险。事情处理完后,我俩才有时间慢慢坐下来谈这件事。为民无从隐瞒,只得一五一十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
“就是他们公司十周年庆那天的事吗?”李阳朔询问道。
“对,就是那个恶魔干的事,我当时听完为民的话,怒火中烧呀,恨不得去跟他拼命,可为民拦住了我,他说,紫君的视频还在他手里,万一,把他惹怒了,他把视频泄露到网上,那就真的要了紫君的命了。所以,他跟我说不能用硬的,需要智取,他已经有了对方恶魔的办法,这几天他已经准备实施了,只是没想到恶魔如此恶毒,已经得逞了,还不放过紫君,他已经不想再拖下去了。安顿好紫君的当天晚上,他将紫君催眠,将她的所有过去记忆都尘封后,就把紫君交给了我,让我们父女俩相认,第二天,他就离开了,他说他要去跟那个恶魔做个了结。我没有拦着他,他是一个丈夫,为自己的妻子报仇是应该的,换做是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欺负自己妻子的人付出代价,哪怕是鱼死网破。”
“后来呢,余先生回来了吗?”
“我原本以为,也许,为民再也回不来了,所以,紫君醒来后,我就一直跟紫君说,她是我女儿,出了一场车祸,过去的事都忘记了,我还花大钱托人重新给她办了一个身份证,挂在我的户口下,用的就是紫君出生时真正的身份信息。可谁知,她对为民的执念太深,没几天,就断断续续想起来一些事,一直问我,为民去哪里了,我一直没敢跟她说实话,怕她受不了,就在我俩都快崩溃时,为民回来了。”
“余先生有说他在锦山发生了什么吗?”
“你们等等,他留了一个东西给我,我去拿给你们。”刘老爷子说完,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
“太好了,十年了,我终于是解脱了,当年那一纸死亡证明,压的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为此,我连医院都呆不下去,改行去抓药,家里人一直不清楚状况,埋怨我自毁前程,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做,去做抓药医生,我也无从辩驳,秘密藏在心里也不敢告诉别人,怕别人以有色眼镜看我。这下好了,总算是知道结果了,多年的噩梦终于做到头来,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崔健一边说,一边偷偷擦拭着泪,他一直搞不清楚,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开了死亡证明,而自己居然对此没有一丝印象,连自己也不能确定到底对方有救没救。
李阳朔拍了拍崔健的肩膀,“都过去了。”
“兄弟呀,你是不知道我的感受呀,这些年,我总觉得我草菅人命呀,你说,死亡证明是随便就开的吗,不能完完全全确定对方的生死,怎么能轻易开出去呢,万一对方还活着,结果我糊里糊涂就给开了,那我跟刽子手有什么区别呢!你说是吧,所以,这事不搞清楚呀,我这辈子都心安不了呀!千斤石头压在我心头,喘口气都累呀!这下好了,我整个人都感觉活过来了,哈哈!”崔健喜极而泣。
“兄弟,对不住了!放心,你以后会过得更好地,放心,不会白让你受罪的。”李阳朔又拍了几下崔健的肩膀说道,这事的确是害了崔健,余为民估计也没有想到崔健如此执着,执着到最后成了梦魇,将他的人生路线完全改变了,虽说事情有了结果,可是崔健的医生生涯毕竟还是毁了。
“哎,无所谓了,我现在过得也还行,这件事能了结,我就开心了,我的要求不高,就求个解脱就行。”
两人听到刘老爷子的脚步声“踢踢踏踏”从远处一点一点靠近,就不再说话了,等着老爷子过来。
“喏,就是这个东东,我也不知道是啥,这些年也没有打开过,你拿走吧,回去在听,给我孙女也听听,这些年苦了她了。”刘老爷子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李阳朔。
李阳朔接过刘老爷子手里的盒子,对着光线看了看,看出这是一张sd卡,被密封袋裹着,然后再放在盒子里,他估计sd卡的数据应该可以恢复。
“那个,大爷,我们再问下,那你知道余先生跟他妻子现在在哪?他们的女儿还是想要再看看他们。”李阳朔一边接过东西,一边询问道。
“为民回来后,就带着紫君离开了,他说,他们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过过简单的二人世界,这些年,也就回来看了我几次而已,不过,我看得出,两人过得很好,所以,也心安了。他们从来没有跟我说现在在哪?我也不去追问,只要他们过得好就可以了。”
“哦!这样呀!”李阳朔有些失落,他想,他们难道都不想女儿吗?不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吗?余斗斗非常渴望见到她的父母,可惜这次依旧没能找到他们的下落。
“走吧,走吧!等事情都安定了,我想,他们会回来的,我们全家会再聚一块的。”刘老爷子起身开始赶人了。
“那行,我们就先离开了。”李阳朔拉着崔健就走出了小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