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五年八月初一,得知王城失陷后的吐谷浑国主慕容伏允惊惶之下撤兵欲逃往西域,在翻过西海南岸的大非岭之后,于居茹川遭遇时任大唐金河道行军大总管萧冉的阻击,双方在茫茫盐泽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搏杀,史称:居茹川之战。
…
“大帅,不如以我三千狼兵作为突骑如何?”
自从挨了一顿打又喝了一顿酒后,契苾何力不复先前的那般桀骜,堂堂突厥第一勇士像只敖犬似的在萧冉跟前来回晃悠,就想再争取一下正面作战的机会。
军略萧冉早已经布置好,不会再因为这家伙多说两句就改变方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快滚回你的左翼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贫!
这次以党项,突厥各领三千为左右两翼,回纥一千人为预备队,发起正面冲锋的仅仅只是萧冉从关中带来的三千老兵,剩下的都被安排给柳二和敦煌戍主守城用了。
以一万人正面硬撼吐谷浑六万大军,不但萧冉神情亢奋,就连跟在身边的谢叔方等人,也一个个激动得浑身发抖,灭国之战啊,生平有次一役,夫复何求?
“所有人听令!”
萧冉用望远镜看着远方地平线缓缓压过来的吐谷浑大军,心下凛然,取出细银面甲覆在脸上,长啸一声大吼道:
“功成名就便在今朝!”
胯下一夹,白蹄乌便风驰电掣的冲了出去。
燕弘信和钟擒虎则紧紧跟随在萧冉左右,这次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岂能错过?巨大的陌刀被他俩当成了斩马刀,以为我们陌刀士就只会步战不成?
随着战马的加速,三支骑兵以倒三角的形状向前突进。
前方忽然杀出来的唐军让吐谷浑人阵脚大乱,仓促间只得挤成一团准备接战。
而唐军在即将与吐谷浑大军接触的那一刹那,左右两翼一闪,便再次加速企图以横插的方式,洞穿吐谷浑的前后军阵。
而率领中军的萧冉则不慌不忙的取过挂在马腹的箭囊,等着目力极佳的薛仁贵发出信号。
“一百步!”
三千骑兵齐刷刷的半躬在马背上,张弓搭箭瞄向前方。
“五十步!放!”
薛仁贵一声大吼,手上也不停歇,三箭连发之后,唐军的箭雨才落到吐谷浑人的头顶。
“接阵!杀!”
“杀!杀!杀!”
人仰马翻的吐谷浑前部还来不及反击,唐军就已经杀到跟前,场面一下子变得血腥起来。
慕容伏允此刻方寸大乱,原本伏俟城失陷已经让他忧心忡忡了,眼前忽然杀到的唐军让他根本无心恋战,年过六旬的慕容伏允只得一边大吼大叫的让属下挡住唐军,一边左右环顾看看是否还有伏兵。
未战先怯说的就是慕容伏允这种心态,恍惚间往前瞄了一眼,见唐军主帅头戴细银面甲,身披奇异宝甲,还有胯下那匹十分醒目的白蹄乌,误让他以为是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率军亲征,更是吓得肝胆俱裂!
而萧冉率中军正面冲杀了一阵后,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无他,只是因为前方的吐谷浑人实在太多了,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吐谷浑的士兵!
对付这种密集军阵,还是得以铁甲重骑才行啊,光以轻骑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只凭一个冲锋很难打垮对方。
“回军!”
萧冉再次下达了指令,于是在吐谷浑人不解的目光中,中路的唐军又像潮水一般褪去。
对于吐谷浑人来说,唐军一回撤,前方的视野顿时又变得宽广起来,只是还没让他们高兴多久,一队回纥骑兵又沿着同一线路冲杀过来!
吐谷浑的士卒不由得再次陷入鏖战之中,只是没过一会儿,回纥人也学着刚才唐军的模样回撤,而这次迎来的,却是再次提速冲过来的唐军。
这种后浪打前浪的战术很快就让吐谷浑前军支撑不住,而方才迂回到左右两翼的唐军已经堵住了后军赶来支援的道路。
见吐谷浑前军已经有溃败之势,又一次迎面发起冲锋的萧冉大吼道:
“破军!”
三千精骑立刻会意,腰间的链子锤已经恭候多时,十几斤重的大尖锤呼啸着朝挤在一起的吐谷浑人砸去!
后面的慕容伏允见前军已然抵挡不住了,气得破口大骂,只是无论他如何喝骂,前方已经逃回来不少溃兵。
慕容伏允无奈,只得调转马头意图先与唐军拉开距离再做计较。
“大帅,慕容伏允好像要跑!”
浑身插满箭矢的纥干承基活像个刺猬似的忽然凑了上来,把萧冉吓了一大跳:
“没事吧?”
“没事,都卡在甲叶子里,正好还能替末将当当盾牌!”
纥干承基一脸豪迈的答道。
萧冉点点头:
“你速速随党项人一起拦住慕容伏允!”
“末将领命!”
“薛仁贵!你即刻与契苾何力汇合,让他不要再管吐谷浑溃军,直接围堵其后军!”
“得令!”
一通命令下达完毕后,萧冉豪气冲天的看着左右浑身浴血的唐军将士:
“诸君,与我凿穿贼军!”
“喏!”吼声震天,唐军上下士气如虹。
已经斗志全无的吐谷浑前军只得往后急退,阵型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后军即便向上前帮手也施展不开,急得慕容伏允直跳脚,他已经看见有两支唐军直奔自己而来!
随着前军阵线被萧冉冲垮之后,惊慌失措的吐谷浑士卒只得疲于奔命,连兵器都扔了,只管往后逃跑!
萧冉见状灵机一动大喊道:
“伏允已死!还不投降!?”
只不过萧冉嗓门没有张飞大,吼不出震慑敌军那种效果,好几嗓子都被喊杀声给淹没了,所幸一直跟在萧冉左右的大嗓门燕弘信领悟了自家大帅的意图,卯足了劲大吼道:
“呔!伏允已诛!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这一声平地惊雷顿时让原本就惊惶的吐谷浑士兵更加手足无措了,虽然不至于立刻缴械投降,但也绝不敢再与唐军做任何纠缠。
在又砍翻了一名挡路的敌兵后,燕弘信收获了萧冉一个赞许的眼神,乐得这家伙眼不见眼牙不见牙。
终于,吐谷浑还算稳定的后军也出现了松动,人是一种很容易受周围环境影响的动物,尤其是当前面有不少同族拼命往回跑的时候,就很难再主动迎难而上,虽不至于立即丢下自家的大帅逃跑,但也相差不多了,慕容伏允几乎是被自己的士兵裹挟着在往后退,瞧着那须发皆张的样子,估计没被唐军杀死自己就率先给气死了!
契苾何力这个人有一个优点就是但凡上官下达的指令,他都会无条件执行到底,即便现在去挡住吐谷浑的溃军极为不智,可他仍然固执的绕到了慕容伏允的后方,还顺带着把薛仁贵也给带上了。
领着党项人正在与吐谷浑后军缠斗的纥干承基见状暗暗骂娘,这混蛋可真轴,只得指挥党项人将阵线拉开,企图封锁右翼的空当。
前后及右边都有唐军,这让有心逃跑的吐谷浑大军瞬间慌了神,有聪明的立刻从左翼开始突围,而才刚刚抵达左翼接替契苾何力阵线的婆闰只有区区不到千人,一瞬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而婆闰本人也如同一条怒海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萧冉暗叫不妙,吩咐燕弘信继续带着人从正面冲杀,自己则领着五百亲兵解救婆闰。
好在吐谷浑人并未打算与回纥骑兵死缠到底,只要稍稍挤出一条空当,便毫不犹豫的往山上跑。
萧冉这才长长出了口气,掌中马槊接连捅翻数十人后,总算杀到了婆闰身边。
“老萧仗义!”
婆闰气喘吁吁的同时,还不忘给萧冉道了一声谢。
只不过萧冉此时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另一边,慕容伏允这个老小子居然不见了?
“慕容伏允呢!?可曾看见?!”
萧冉大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个道理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何况是慕容伏允这种蛟龙,只要给他时间恐怕很快又能东山再起,今日必须斩杀此獠!
婆闰一愣,他刚才只顾着自保,根本没看见慕容伏允是不是从自己这边偷偷跑了…
就在这时,钟擒虎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咧着大嘴憨笑着就把手里提着的人头递给萧冉过目。
萧冉又惊又喜的看着他:
“这是慕容伏允?!”
钟擒虎重重的点点头!
萧冉朗声大笑,一连说了三声好,旋即将慕容伏允的人头挂在马槊上高高举起:
“贼首已诛!尔等还不受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