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干夫子大臣走后,李二忽然说道:
“说说吧,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王颔吓了一大跳,连忙伏倒在地:
“老奴该死!老奴实在不知道太原王氏会打着这样的主意!”
李二轻笑道:
“哦?什么主意?朕怎么不知道。”
王颔不敢隐瞒,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从太原来的信,捧在手里递给李二。
李二拿起信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
“说起来你入宫时间也不短了,朕都差点忘了你还是太原王氏的人。”
王颔闻言颤声道:
“老奴是陛下的人。”
李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如王颔心中所预料的那样:一群侍卫把自己拖下去斩首示众。
“起来吧,下不为例。”
“老奴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王颔虽然站了起来,但脑袋埋得更深了。
李二似乎对王颔的反应很满意,抖了抖手中的信纸,这才说道:
“这么说,王椿打算通过你来让朕知晓此事?他想干什么?”
王颔身子一颤。
“不敢欺瞒陛下,老奴认为椿哥…王椿想借兰陵侯之手宣扬王氏先祖的学问…”
“就这么简单?”李二忽然提高了音量。
“或许还想揽一些名声罢…”
王颔脸涨得通红,这王椿究竟想干什么,实在不是他一介阉人所能猜到的,信上只说已经把王氏的珍藏转交给了兰陵侯,并且答应兰陵侯派出族中子弟教授蒙学,让自己适时把这件事情转告给陛下,至于其他的,却一概没说。
李二点点头,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这等大家族行事,必有深意,不过在李二看来,无非就是求名求利罢了,倒是萧冉这小混蛋,怎么就这么容易上当?明明知道世家大族最重的就是声明,偏偏还给了对方一个扬名的机会,真要按信上所说,一边印刷王氏的族学一边让王氏的子弟教授,不出几年,这天底下到处都会是太原王氏的学生!
想到此处李二忽然有些心烦意乱:
“去把阎诃叫来!”
王颔长出一口气,连忙应声退了出去,今天这一关算是过了,只是心底仍然有些埋怨自己远在晋阳的那位族兄,韬光养晦都还来不及,做什么破釜沉舟?
等王颔走后,李二又从袖笼里掏出两封密函,一封是晋阳百骑司发来的奏报,另一封则是并州刺史李君荣和都督李大亮的联名奏折。
上面详细的描述了萧冉如何闯入窦氏后宅,以及在窦氏后宅杀人的始末。
当看到萧冉试图以爵位压制窦静时,李二不禁哑然失笑,这窦静当年也是一位干吏,无论是武德年间的屯田之策,还是后来担任司农卿揭发的赵元楷案,都足矣说明其才干,而且就在去岁担任夏州都督时,还诱降了几个部落,替大唐免去了一场刀兵之祸。
只是考虑到窦氏势力尾大不掉,自己这才只赐给了他一个县男的爵位,不然凭借他的功绩,封个县公也不在话下。
倒是他的大哥陈国公窦衍,最近似乎和南诏走得很近啊!
不过萧冉这小混蛋,惹谁不好跑去惹窦家,还把窦逵的手给打断了,实在可恶,这让朕的女儿如何出嫁?堂堂公主怎么能嫁给一个残废?
就在李二对萧冉咬牙切齿的时候,王颔把阎诃给带了进来。
“奴才参加陛下!”阎诃一进来就马上大礼参拜。
李二见状眉头微皱,堂堂帝国县子,一口一个奴才自居,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朕不是说过了,以后称臣便是。”
阎诃闻言抬起头讪笑道:
“奴才…臣给忘了…”
“说吧,你与兰陵侯分别时他怎么跟你说的?”李二饶有兴趣的问道,阎诃的脑子虽然不大灵光,可也没傻到就这么被人给卖了吧?
阎诃连忙将自己与萧冉在荥阳的对话事无巨细的给背了出来,尤其是萧冉那副懒洋洋的口气,更是被他学了个惟妙惟肖。
李二听后笑骂道:
“你倒是个会学舌的,将来不做官了去当说书先生也是个不错的营生。”
阎诃摸着脑袋呵呵傻笑起来:
“臣愿意一辈子都给陛下当官,不当那劳什子说书先生。”
这家伙一脸的狗腿模样,让旁边的王颔都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李二似乎很享受阎诃近乎献媚式的效忠,这种体验在平时的朝会上可是见不到的,一个个极为爱惜自己的羽毛,生怕被别人传一个阿谀逢迎,奴颜婢膝的名声,尤其以魏征最甚,好像有谁不知道他刚直不阿似的。
“如此说来,你这一路上都按兰陵侯所说的办了??”
阎诃连忙点头道:
“回禀陛下,臣这一路特意大肆宣扬郑家向朝廷服软,交出了家中珍藏的书册……”
阎诃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等待自己主子的夸奖,却无意发现王颔正拼命的朝自己使眼色。
怎么了?阎诃正有些纳闷,就听见李二怒气冲冲的说:
“愚蠢!”
阎诃吓了一大跳,连忙又重新拜伏在地上,但心里却仍然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如此一来,敲诈勒索世家这件事情就会算在朕的头上??”
阎诃都快哭了,张着嘴就辩称道:
“可萧侯说臣要是把这些书押回来就是大功一件啊…”
李二没好气的看着这个愚蠢的家伙:
“你要是秘密押回来,算是给朕立了一功,如今就算你功过相抵罢。”
阎诃闻言胸中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正要谢恩,又听见李二说道:
“不过你此去剿灭乱党有功,另赐绢五十匹,金一百,下去吧!”
李二口中的金就是铜,一百斤铜,差不多一百贯了,虽然阎诃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总好过没有。
等阎诃走了之后,李二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
“这个愚蠢的东西,简直要气死朕!”
王颔连忙劝慰道:
“陛下息怒,以阎统领的…还不足以和萧侯打交道…”
李二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
“都是朕的疏忽,派了阎诃这种蠢材跟那个小滑头…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李二闭目坐在龙椅上想了半天,忽然睁开眼睛笑道:
“这小混蛋想跟朕玩这一手,还嫩了点!”
李二说着便站起来道:
“传朕旨意,兰陵侯萧冉献书有功于社稷,加封为大唐计划与发展改革委员会少监,即刻赴任,不得迁延!”
王颔一愣,看着李二的眼神充满了询问。
李二哈哈大笑,点头道:
“不错,令快马即刻前往晋阳,一路上大肆宣扬他献书的功绩,朕要让全大唐都知道,该他的功劳朕绝不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