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冉暗骂郑仁泰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蠢货,这种问题怎么能回答?也不知道怎么把家业糊弄那么大的,帮倒忙啊这是!
可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郑仁泰的话聚集到了窦瑶身上,即便萧冉想提醒几句,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干着急。
“好,窦瑶,老夫来问你,你可是与这兰陵侯私定了终生?”
窦德明目光咄咄逼人,他料定胆小的窦瑶不敢当众撒谎,何况即便撒谎,自己也有办法将其拆穿!
仿佛是鼓足了过往十几年所有的勇气,窦瑶咬着牙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晚辈来到兰陵侯府时,夫君正领兵在外征战,何来私奔一说?还请诸位叔伯明鉴,晚辈与我家夫君一见倾心,虽未曾遣媒说亲,那也是事急从权的缘故,但夫君却是下过聘礼的!”
窦德明冷冷一笑:
“好一个事急从权,如此信口雌黄你对得起你父亲的一片教导么?聘礼?我窦家可未曾收到过什么聘礼!”
萧冉还在惊讶于胆小的窦瑶怎么忽然敢当面与窦氏族长顶牛,就见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众人眼前晃了晃,那上面戴的居然是自己送给独孤娑的婚戒,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在阳光下冉冉生辉,一看就不是凡品。
“就是此物,夫君说此同心环寓意着夫妻同心,他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窦瑶脸涨的通红,但言语间仍然掷地有声,萧冉听后,也举起手上的戒指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独孤娑这时也插嘴佯装嗔怒道:
“夫君偏心呐。”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萧冉脸色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独孤娑悄悄朝萧冉眨了眨眼,心中立刻明白了几分,这是打算以一副后宅闹剧收场,免得窦家再寻衅挑事。
如果这时候独孤娑佯装恼怒与萧冉斗气,的确可以糊弄过去,只是这样一来萧家就会成为勋贵们间的笑柄,这对于萧冉这种极好面子的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窦德明也看出独孤娑的小伎俩,冷哼道:
“区区一枚指环如何能当得了聘礼?欺老夫好骗不成?”
牛进达听罢一拍桌子怪叫道:
“这一对指环最少值五千贯,你们扶风来的实在是没见识!”
窦德明老脸一红,他对这些东西不甚明了,又看了几眼萧冉手上的指环,心中仍然将信将疑,谁会舍得花五千贯买个指环套在手指上,不怕丢了么?
“即便如此,但无我窦家婚书便做不得数!窦瑶!休要狡辩,速速道出实情!否则家法伺候!”
说完便上前一步意欲逼迫窦瑶就范。
这是打算用强了?萧冉怒火中烧,手中长剑已然紧握,只要这老头再敢踏前,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斩杀!
“瑶儿!?”
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窦瑶顿时脸色大变,失声叫道:
“大兄!?”
来者居然是窦逵,萧冉脸色十分难看,窦静这个时候出来是准备落井下石么?
让人意外的是,窦逵是孤身一人前来,窦德明立刻急声问道:
“你父亲呢?”
窦逵朝他拜了一拜,恭敬答道:
“回禀叔祖,家父已经启程回晋阳了。”
窦德明一愣,旋即点头道:
“你在也行,你来说说,这萧冉可曾向你家正式下过聘礼?”
窦逵摇摇头答道:
“不曾下过。”
窦德明闻言的意的看了萧冉一眼,继续问道:
“那可有正式婚书?”
窦逵仍旧摇摇头:
“目下暂无。”
窦德明哈哈一笑,转头对萧冉厉声喝道:
“你还有何话可说?若非是你强掠我窦家女子,怎会没有婚书?”
萧冉冷然一笑,不再赘言,今日半路杀出个高士廉一句话便毁了自己的谋划,实在可恶,待会杀了窦家众人再取他狗命!
“且慢!”
窦逵看出双方剑拔弩张,连忙出声打断:
“婚书先前是没有,可今日既然是婚宴,那补上一份婚书也算来得及,萧候,借纸笔一用!”
萧冉一愣,这窦逵居然肯帮自己?莫非暗地里还打了什么鬼主意不成?毕竟自己当初在晋阳差点杀了他,怎么可能会出手相助?
还没等萧冉反应,窦瑶已经吩咐下人取来纸笔,更是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看着窦逵。
而窦德明则有些懵圈,疑声道:
“逵儿这是何意?”
不等窦逵答话,李绩淡淡笑道:
“还不明白?人家这个当大兄的打算将妹子嫁给这小子,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就是!可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郑仁泰刚才帮了倒忙,心中正有些不安,见状也跟着附和嘲讽起窦家众人来。
窦德明脸色阴晴不定,看向窦逵等待他的回答。
这时老方已经取来纸笔,端端正正的放到窦逵跟前,而窦逵也不废话,拿起笔刷刷的就写了起来,写完之后,又摸出一方小印,狠狠的盖在纸上,然后吹了吹墨迹笑言道:
“成了,婚书在此,瑶儿,收好!”
窦瑶已经泣不成声,连忙将窦逵匆匆写好的婚书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
萧冉忍不住也瞄了一眼,还真是一份婚书,只是字迹实在潦草,歪歪曲曲的看上去十分可笑,估计是窦逵的惯用手被自己给废了所致,不过下面那方印鉴却非是窦静的印鉴,而是窦逵的。
“大婚之日,哭个什么劲儿!”
窦逵一边心疼的给窦瑶擦了擦眼泪,一边又从怀里摸出几张文书来,笑道:
“按理说妹妹出嫁,我这个做兄长的应该准备一份厚礼,可你也知道大兄是个喜欢耍子的,这些田产是大兄昨日才盘下来的,都在长安附近,就当嫁妆了。”
窦瑶闻言更是放声大哭,早前对窦逵的那一丝不满已然烟消云散了,这一刻她心中充满了愧疚。
萧冉脸色也有些惭愧,自己那么对窦逵,这小子居然还肯帮自己一把,于是干笑道:
“大舅哥既然来了,不妨也喝喝喜酒如何?”
窦逵神色不善的看了萧冉一眼:
“你兰陵侯的宴席在下可不敢吃,这就告辞!”
说着就把怀里的窦瑶往萧冉跟前一推,在窦瑶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大步离去。
而窦德明等人却是目瞪口呆,他们今日相约前来本就是要给窦家挽回声誉,顺带教训一下萧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窦逵来,居然还跟自己不是一头的!一个个脸上霎时变得愁云惨淡,颇有一种骑虎难下的难堪。
“既然人家大兄都承认了这门亲事,你们这些远房亲戚还在闹腾什么?”
让萧冉意外的是说出此话的是魏征,这魏老头毫不客气的又怒斥道:
“既是述职,缘何不去吏部报道?怎么还有闲心到别人府里来吃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