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罪恶的记忆

  甘茹看到手机上的消息的时候,立马坐车去了明园找章田。

  无他,那场车祸如果真的是言淞的手笔,那她自己一个人过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按响门铃后,发现来看门的是章田的时候,她心里的那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只是下一秒,闺蜜的一句话让她刚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小茹,你看看这个人。”章田调出刚刚拍的那张照片,指了指照片中一个光着头的中年男人。

  “这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个人突然浮现出来,“孔昌志!”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心里的那份憎恶和恐惧。

  孔昌志是当年福利院的院长,和其他公立福利院不同,甘茹和章田小时候是在一家叫做春雨福利院的私立福利院里长大的。

  原来的院长年事已大,于是卸任,孔昌志是这家福利院的第二任院长。只是他来了之后,这家福利院就再也不是一个温暖的巢,而是一个汇集了世人想都不敢想的恶贯满盈之地。

  甘茹之前辗转多个福利院,最后才在这个福利院里安置下来,章田来福利院来的比甘茹早,甘茹还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很寒冷的冬天,甘茹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整个人冻得发抖,脸色发青,战战兢兢地跟着介绍人来到春雨福利院,介绍人去办公室找孔院长,她就立在门外光秃秃的大槐树下,等着有人把她领走。

  就在这种情况下,头发乱糟糟地像个混小子似的章田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问了一句,“你要来这个福利院?”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她希望这里能收留她吧。

  章田听见这句话之后神色忽然变得奇怪,她是没想到,这么个肮脏到底的地方,居然还有人上杆子要来。

  但她们不熟悉,她能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多提醒一句,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就转身准备离开。

  听见这句话,甘茹以为她是很讨厌她,连日来辗转多地的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那我还能去哪里,都没人要我...

  章田不知道想起了些什么,于是顿了顿步子,看了她一眼,最后说了一句,“那你以后就好好跟在我后面吧。”

  她懵懂地看了过去,却只见对方蹲下摸了把泥土,然后就朝她脸上抹去。

  她尚且迷茫,愣愣地立在那儿,听任她将自己磨成小黑娃。

  等到孔昌志和介绍人一起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院子里站着的像是个拾荒者一样的小孩。

  当时甘茹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鼻涕乱流,头发也被章田抓的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垃圾站里捡到的一样。

  她对上孔昌志像是看垃圾一样嫌恶的表情,微微缩了缩脖子,张了张嘴,口水从嘴角蔓延垂下,更像是一个神经病了。

  也许是介绍人说了些什么成功说服了孔昌志,她最后还是被春雨福利院收养了。然而迎接她的并不是她想象中,伙伴成群在院子里玩耍,每天有食物果腹的美好生活,相反,在这里,她好像看见了人间地狱。

  这个福利院里并没有第一次见到时她所以为的那么美好,相反,所有阴暗晦涩的恶念都光明正大地隐在了这个本该铭刻着善念的地方。

  每月第四个周的周六,孔院长会让所有的孩子洗好澡,穿上好看的衣服,然后进入福利院最南侧的一栋二层小楼里,等在房间里去和那些慈善家聊天,那些慈善家们几乎每周都会来,然后在小楼里待上大半天,星子爬上树梢的时候,他们才会四散离去。

  那些慈善家们总是会穿着一身正装,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

  她有觉得疑惑过,但那些和慈善家们聊过天的孩子隔天总会得到一套新衣服,或者一盒水蜜桃味儿的白巧克力,有些孩子甚至会直接被领养走,不用再日日忍饥挨饿时,她就只剩下羡慕了。

  但章田却从来不让她跟着去洗澡换衣服,而是多次告诫她一定不要听院长的话,不要单独跟院长待在一起,更不要去那栋楼里。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有一次,她和章田意外撞见孔院长把刚来的一个小女孩拉到了房间里,用白巧克引诱着天真尚不知事的女孩。

  她当时就藏在房间对角的花坛后面,章田压着她的头,不想让她看见,但在郁郁葱葱的花朵和绿叶之间,她还是看见了滴滴答答溅在地面上的猩红色液体,和孔院长发了疯似的耸动不停的背。

  她已经有了性别意识,她终于知道,那个白日里总是面目慈祥的男人此刻在做的是件多么猪狗不如的事情。

  可是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沉默地低下了头,任由章田捂着她的双眼,然后趁着一片混乱的时候把她拖回了房间。

  那天后,她再没见过那个穿着白色蕾丝裙的小女。

  第二天,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院长告诉她们,女孩被人领养去享福了。

  她却只觉得他的笑容比暗夜里的鬼更渗人

  可她太小了,只能从始至终保持沉默。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四周明明很安静,她却总是能听见那个女孩被压抑着发出的,模模糊糊的哭喊声。

  从那之后,她的夜晚再没有完整过,再没有安静过,直到有一天,这个福利院被人举报。

  她和章田主动做了证人,这个罪恶的乐园从此消失,掩盖在记忆里。

  她记得当年那件事儿闹得很大,孔昌志也被判了死刑,可是,如果他已经死了,那照片上的人又是谁呢?

  甘茹看了眼沙发上喝的烂醉如泥的言淞,兀自琢磨着这人到底跟孔昌志又有什么关系,“他这么醉,我现在去问他话他能答得出来吗?”

  “试试。”

  章田走到他旁边,踢了一脚,把人弄醒,“喂,言导,”她把手机放到人眼前,“这人是谁还记得么?”

  似乎真的是喝醉了,他手指晃了晃,眼睛眯了又眯,半天才终于聚焦到那人脸上,“卫...卫家文啊!”

  怎么会,他姓卫?

  “那,你还记得这张照片你们什么时候拍的吗?”甘茹赶紧追问。

  “对对,还有在哪里拍的,周围都有谁?”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他身边的人跟当年戴面具的那群人也脱不了干系。

  “他...三爷的...”两个人在这里急了半天,对方也没能说明白这人是谁。

  章田看了看昏睡过去的言淞,有点气急败坏地朝着他又踹了一脚,“真不该想着从醉鬼嘴里套出点啥来。”

  “没事儿,最起码知道了那人是跟在三爷后面的,”顿了顿,甘茹想到了三爷的身份也未定,觉得这事儿是很棘手了,“也不知道这个三爷究竟是哪个三爷。”

  成为余家少奶奶之后,她也陪余之宽去过几次晚宴,尊称“三爷”的还真不少,她知道的就有两个,关家三爷关历和吴家三爷吴志坤。

  “是吴三爷。”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

  甘茹转身看去,发现来人正是自己现在的合法老公,余之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