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郡乃是整个东离的门户,它居于塞外,地势平坦,极易攻占,但多年来却从未有其他国家在落郡讨到了温柔,此时落郡城外三里的一处矮树上,身着铠甲之人,半躺在矮树上,一手枕在脑后,手把玩着手中的稻草,眸子无神地望着渐渐沉下去待得夕阳。
“将军,您今日怎么又把这身铠甲穿上了?”云儿身着青色长衫,满是不解地看着自己将军,将军戍守此地多年,不打仗的日子,她素来都是身着黑衣,此前天庆国主身故,太子即位,这位太子素来以仁爱闻名,即位后,第一件事,便是停了与天庆与落郡的战事,同时传信于当今圣上,两国交战多年,落郡与秦都百姓皆苦不堪言,自己无意与东离在站,愿意结盟。
“可是结盟书送来了?”谁能想到,被称为将军之人,出口竟然会是催声声的女声。
云儿微点了点头道“是的,将军,结盟书乃是天庆长公主无忧公主亲自送来的。”
陆瑶情微怔了怔,丢掉手中的稻草,一下子跳下了树丫道“想来天庆皇是打算用联姻来打消皇上的疑虑了。”
“是的,武将军已经备好了接风宴,我们明日便要回东离了,将军您似乎并不开心?”云儿见她虽是神色平静,但那双眸子里却满是未褪的担忧。
路瑶清看了看外间的景色道“有什么可开心的,这将军二字,出了落城以后你便莫在唤了,还是唤我小姐吧!”
东离人尽皆知的事,戍守落郡的将军,乃是威远侯府嫡出的小姐路瑶清,威远侯府门丁稀少,如今东离的威远侯府里,只余下了一个年过半百中年丧子的威远候。
当年威远候府与其子路进奉命戍守落郡,后来陆进夫人病故,弱小的路瑶清无人照顾,路进便将自己女儿接了过来。
五年前,威远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此时天庆帝像璃国借兵十万,示要攻下落郡,最终陆进丧命,威远候病重,偌大的安宁军一时之间群龙无首,自乱阵脚。
最后,是十五岁的路瑶清拿着父亲的虎符,顶着砍头的风险,力挽狂澜保住了落郡,后东离皇派人接路进的尸首和病重的威远候回东离,同时命路瑶情执虎符,任这戍边将军,这一任便是五年,她从一个二八芳华的少女,步入了双十的年纪。
后来,她便一直在落郡,如今天庆愿意结盟,路瑶情听说,是自己的爷爷强烈要求召回自己,派其他人戍边,毕竟功高盖主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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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在想什么?”路瑶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听得一道温婉女声传来,侧目看去,见是一身浅黄色公主常服的无忧。
路瑶清摇了摇头道“没想什么,过几日我会暗中放松,你便走吧!”她到底是女子,不愿意无忧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你父亲死于我父亲之手,我以为你巴不得让我入皇宫?”无忧在她身侧坐了下来,伸手往旁边的篝火旁又凑近了几分。
路瑶清闻此轻笑出了声道“若是早两年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必定一刀砍了你,可这两年长除了年岁在长,心智也在成熟,在做不出这等事了。”
无忧难得勾唇轻笑了笑道“你从前身为将军护住了落郡的百姓,我不擅武艺,但到底是一国公主,也想兵不血刃地护住我国百姓的安危。”
路瑶清闻此无奈摇了摇头道“去见见他吧!他跟了这小半月了,以他身份若是在往前只怕不妥。”她说完,便靠着身侧地大树闭目养神。
无忧见此,无声说了句谢谢,然后起身离开,直到无忧的身影远去,路瑶清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生于皇室,除了这显贵的身份,还有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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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外,无忧看着面前的少年柔声浅笑道“阿夜,回去吧,前面离东离不远,在跟下去,你恐有危险。”
夙夜愣了愣道“阿姐,对不起,是我不够强大,才护不住你。”
无忧轻摇了摇头道“天雅那般强大,最终还是派了清明来和亲,强大不过是一时,古往今天唯有联姻才是长久之计,阿姐不怪你,清明乃是真心待你,即便你心中无她,也盼你念在阿姐的面子上莫为难她。”
夙夜点了点头道“阿姐放心,我必定会好好待她的,天快亮了,你快回去吧,莫让那路将军发现了。”
无忧看了看朝阳渐深沉声道“你以为若非路小姐故意,你我二人能在见吗?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珍重,阿夜,珍重。”
无忧说完后便抬步转身离去,夙夜默了片刻,那句我带你走,终未说出口,遂转身离去,二人的身影在朝阳下渐行渐远,朝露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聚在一起,随着两人越行越远最后分开,一如他们二人,那些不曾言说但却彼此相通的心意,统统埋藏进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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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回来时,见路瑶清正痴神地望着那朝阳“你似乎很喜欢看那朝阳?”
路瑶清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可想清楚了,现在不走,日后便再无机会了,虽无法在一起,但好歹伴在他身侧。”
无忧侧目看向了路瑶清,见她始终望着朝阳神色平静“与其伴在他身侧让他被那些流言所伤,倒不如去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路瑶清收回目光细细看了看无忧,她面色平缓,仿佛在说今日天气极好一般“痴儿啊!痴儿!”随即在不言语,转身就欲离去,却听无忧道“日后我若是在宫中无聊,可否找你聊聊?”
路瑶清回眸朝她浅笑了笑“若我所料不差,日后你将会经常在宫中看见我,倒是没想到,你我二人会成为朋友。”
言必随即离去,无忧瞥见她爽朗的背影微晃了晃神,这才回忆起出宫前夙夜交给他的情报,路瑶清除了是戍边将军之外,还是东离太子的未婚妻,若夙夜情报不差,那人日后必定是能干一番大事业的人,看来她的行动可以提前了,惟愿她有命能活到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