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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他只是病了

  孟雍冷呵一声,不答反问:“你不再想想?没有要说的了?”

  “…”赵宸刚定下神,又一击四散。

  不是很想接话,甚至想当个哑巴。

  许久,赵宸落败似地向后靠,疲惫道:“因为我叫,那兰重华——”

  似乎从始至终一切解释不通的,都能随着这句话,找到一个答案,无论苍烈,还是渝王,又或是那些恩怨。

  孟雍却面无表情,只喉间轻轻溢出一声“恩”,以示让她继续说。

  当年,苍烈被托付教导王储,提议从护卫王室的十二族挑出十人,既算是陪读,也可以在日后成为她的亲信。

  赵宸语气莫名,“那时我是十一人中的一个,也是…他的学生。”

  直到,马蹄响彻,箭矢流火,烧亮大半边的沉沉黑夜。

  族人们都倒在血泊中,烈火扭曲的画面,倒映在小小的两人眼中,身为陪读的媚儿死死抱着她,才强咽下痛哭声。

  自此,流离失所,媚儿和她也在之后走散,很多年后才再重逢。

  又因为被她女装时借用容貌,还让孟雍撞个正着,媚儿才被送走,想来到现在,孟雍怕还都以为——

  媚儿真的是那个,几次和他交手、合作、互相坑害的王府女暗卫。

  孟雍眸光清粼粼地,刹那间竟似有些意味深长,但她不仅没留意,还在一边走神一边套用媚儿的身世。

  “苍烈会盯上我,最初,也只是为了我从族中带出的东西,后来,可就是因为你这个真世子了。”

  赵宸毫不心虚地将黑锅递上,并自然地做出一副代人受过的样子。

  孟雍平静“接过”,并十分配合地道:“哦,那确实是我拖累你了。”

  “…”饶是赵宸脸皮再厚,也禁不住发烫,忙转移话题,“苍烈他,知道你的身份,你,没放跑他吧?”

  “死了。”孟雍直接了当,凝视着她,“他死了。”

  “死了——”赵宸喃喃重复,长久扼在喉间的危机竟这样消失,令她生出些不真实感。

  “苍烈逃走的那条山径,不知被谁藏了很多火药,我们刚要追他,那半座侧峰就被炸塌了,他人就在里面。”

  赵宸下意识地想问他,这会不会是苍烈自导自演?

  但脑中却突兀地浮现出一道身影,怯怯的、软弱的、装傻充愣——

  是那个不知和苍烈有什么交集的人,那个在当时看似最弱势的人,也是所有人,包括她也没有多去在意的人。

  如果苍烈不是诈死,那有机会、有可能提前安排火药的人,只有…

  苏徊——

  见赵宸脸色瞬息几变,孟雍才缓缓散去眼底的探究,现在看起来,这人似乎确实对火药的事不知情。

  以为她在担心苍烈金蝉脱壳,孟雍解释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放心,已经让人在挖了。”

  “不过…”他微顿,“我很确信自己看到的,他没可能活下来。”

  赵宸回过神,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不和孟雍说起,毫无疑问,无论苏徊是什么人,都必定和她跟苍烈有关。

  想来也很可能牵扯到那兰,甚至是她这个所谓的王。

  而现在,还并不是什么推心置腹的好时机——

  赵宸整理好思绪,岔开话题问:“咱们现在是在哪儿?还在漠北?”

  孟雍正想回答,却忽然有人莽莽撞撞地闯进来,还伴随哀戚喊声:“武王弟、武王弟呀!你可真让皇兄担心坏了!”

  “…”赵宸一言难尽地看向孟雍,咬牙问:“谁把他弄这儿来的?”

  “咳,不是我。”孟雍撇的干净极了,继而起身就想走。

  赵宸刚成功扯住他,闯进来的人便已经扑到了近前,还哭声不绝。

  “五哥…”赵宸吸了口气,微笑,“我只是受伤了,不是要死了。”

  五皇子赵渊顿时噎住,还硬生生憋出一个哭嗝,“可我就是难过呀,不是我想的,你也知道我、我就是忍不住——”

  他刚说到这儿,却像实在绷到了极点,忽然“哇”的便痛哭起来。

  …赵宸眉眼间微微软下,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不怪古话常言,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楚皇这才刚生了八个儿子,便都已经是一个赛一个的出奇了。

  不说早就死去的老六、老七,和不知要被关禁到何年的四皇子。

  余下的,要么沉迷成仙,要么醉心杀兄宰弟,稍微正常点的两个,渝王却又和她一样,是个“那兰余孽”。

  也就八皇子年纪尚小,还对父皇存有孺慕之情。

  至于眼前的五皇子——渭王赵渊,则可算的上是其中翘楚。

  他自幼就明显和常人不同,不仅极度多愁善感,情绪也异常丰富,经常哪怕明明很小的事,都足以引他难过痛哭。

  连活活哭晕过去也不是没有过的。

  虽然俞仲景琢磨了好几年,终于为他澄清,所谓生而不详的中伤,并确诊这只是一种病,只是情绪上的不可控。

  但这没能帮他摆脱流言,纵使母族庞大势重,还是令他没等成年,便已被权利场给抛弃,前程休止。

  所见所遇的恶意,更是不一而足——

  赵宸抬手落在他宽阔、健硕的后背上,难得耐着性子地帮他顺着,好气又好笑地哄:“好好好,我知道,不怪你。”

  赵渊哭得直不起身子,只能蜷伏榻边勉力控制,可越这样越自厌,痛哭的念头也更越发止不住。

  “没事儿的啊…”赵宸笑问,“不记得以前我怎么告诉你的了?”

  抽噎声瞬间停了停,并逐渐小了下来。

  他当然记得的。

  那个穿的红艳艳的小人儿,一脚一个,将那些把他当成乐子取笑、羞辱的兄弟们,全都踹成了滚地葫芦。

  帮他拍干净尘土,这样顺着他的背,神情懒散却响亮地告诉他……

  “少听这帮狗东西瞎扯淡。”

  “你只是生病了,和风寒、食泻的没区别。”

  “等你好了我带你玩儿。”

  可后来,他被父皇赶去了封地,小人儿不仅瘸了腿,还成了祸害…

  这么想着…更好哭了怎么办——

  孟雍手腕被紧握着,瞥了瞥得他授意,故意将五皇子带来的胥安,又转回面前两人,眼里晕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这样,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