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以前放学，这些山区孩子，可从来都是习惯于单个独自离开的。
既便是历来喜欢成群的女生。
除了本来就玩得拢的女生，基本上都和男生一样，独自来，独自离开，彼此之间不亲热也不疏远……一场合练，轻易就打破了多年无形的隔阂和沉寂，让总是刻板，庄严又落寞的半山寨小学，呈出一派中兴的气象。校领导和师生们，都欣喜的看着这一切。
崔大娘不禁咋舌。
“我滴个孩！打下球，就什么都变哩？下次如果每个人都发一个球踢哩，那还了得？”送走最后一个同学，苏丹关上校门，就赶到老师办公室，参加每天即定的工作总结会。苏丹进去时，正听到陶校长在感叹：“……俺说过，半山寨村不缺钱，半山寨小学也不缺钱，看看哩，不过就200多块的奖品费用，收到的却是真正事半功倍效应。”
手指头在桌上轻叩叩。
“俺，还有穷主任，每次到乡县汇报教学情况，领导们也在来学校了解听汇报时，都笑俺们，有钱无处花，是贫穷的百万富翁。唉，领导们是支持俺们工作的，可是，唉，谁个校长和教务主任，不想学校气象万新，书声琅琅，团结友爱，欢声笑语哩？”
突然站起来，给师生们鞠躬。
“谢谢你们！谢谢哩！”师生们也急切起立，何老师温和的说：“陶校长，穷主任，你俩做了大量工作啊！我们只是在你们的基础上，尽了一点自己微薄努力。该感谢的是你们。如果没有你们的坚守，我想，这么特殊的半山寨小学，不会坚持这么多年。陶校长，您请坐下，您不坐，我们就只好陪着您站罗。”
陶校长和师生们一起重新落座。
一直是坐着的教务主任，这时清清喉咙，以主持人的身分说：“好，抓紧时间，俺们开始哩！”大家便纷纷翻开了自己手中的笔记本。“第1项，今天学校上课各节课情况……”“第2项，今天学校红领巾监督岗工作情况……”“第3项，今天学校后勤工作情况……”
参加者，都是全天各项工作的制订者和具体执行者。
因此，一些不足和建议，都迅速得到了处理，反馈和通过。再则，每天坚持的按部就班工作总结，己演变为习惯成自然的思维方式，也是让工作总结迅速召开，达成与结束的主要因素，不至于让其变成讨厌却又离不开的文山会海。
大约半个钟头多一点，工作总结会进入了尾声。
陶校长作了最后总结，穷主任接着宣布：“现在哩，俺们议议球队的事儿。”想想学生们在赛场上的各种花絮，大家都愉快地笑了。教务主任也笑着提高了嗓门儿。
“球队是成立了，可还有三件事没来得及办哩。”看看大刘小刘：“大刘老师，小刘老师，你们是始作俑者，闯出了个新天地。现在，查漏补缺哩。不急，慢慢想，有时间哩。”
自然，又是大刘发言，小刘则不时翻着自己的笔记本，进行提示和补充。
原来，构想容易，策划详细，可成立匆忙。确切的讲，要在全校25个男女同学里，找出球员，拉拉队员和富于热情的领队，再把同学们分成二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事实上，自燕子的作文小组开始首次活动起，俩刘的球队情况便加快了筹建步伐。
经过俩人大半个月，对每个男女同学的了解，掌握和培训。
基本上是在真正的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形成球队构成的初步构思。一穷，是因为学校的特殊情况，孩子们脑里除了旅游网，体育大课，对所谓的足球队，毫无见识，印象与提议。二白，男生虽然占了全校同学一大半，可接触过和会踢足球的，一个也没有。
至于足球必不可少的啦啦队，更是没有过。
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月，时间不知不觉就快到了五一节。五一节后，原在半山寨小学举行的“乡县教学工作现场会”，提升为了“五省教学工作现场会”，这样，原本准备在五一节后现场会后，再利充足时间成立的足球队，就被二位校领导提到了每天的工作总结会上。
大家商量的结果，没有悬念，一定要赶在五一节前成立。
这样做，倒不一定是专门为了要给节后的“五省教学工作现场会”献礼，主要是考虑到事情有个连续性，许多事儿正是这样，美名日商量商量，研究研究和慎重慎重，结果基本上都是，越商量越忙，越研究越旧，越慎重越重，最后，不了了之才是最好最安全最有保障。
更何况节后的事情，将会越来越多，一拖一散，也就完蛋了。
这样，足球队匆忙成立，虽然取得了一些预料中的效果，暴露了一些预料中的问题，可既打出了牌子，影响了全校师生，就必须亡羊补牢，查漏补缺，进一步完善。
大刘停停，接着汇报。
“具体是，一，球队还没有队长和领队。二，球员的衣着与训练。三，球员的后继状态。我的汇报完了。”大刘说完坐下，陶校长却不解的看看他：“没有队长和领队？你和小刘老师，不正是队长和领队哩？再则，队长和领队不是一回事哩？不可以一人兼任？”
大刘笑着摇头，然后说。
“小刘老师，你给解释解释。”小刘就看着自己的笔记本，解释到：“领队，主要是负责训练的时候用的，队长，则是在比赛场上的精神领袖。领队职责：对球队全面负责。对球队的日常管理工作直接负责，包括联系比赛、队员登记、队纪考核、后勤保障、经费管理等等。队长职责：协助教练完成部分具体工作，包括带领队员执行训练计划和赛前准备活动；指挥调动场上队员贯彻球队每场比赛的技战术安排。”
陶校长恍然大悟，点头。
“清楚了！当然不同，哪能一人兼哩。不过，”这次是看看何老师：“大刘小刘老师，正好一人兼一职，何必在小学生中选哩？”何老师笑，教务主任则有些不耐烦了：“哎唉，一校之长，你好像忘记了，三个月后？”陶校长这才恍然大悟，摇摇头，又点点头。
“哎，选哩选哩，还是海选小组发言投票哩。”
往椅子上一靠：“俺们几个哩，正好乐得清闲，看你三人吵嘴巴哩。”于是，教务主任和大刘小刘，就认真的商量起来。没多久，就争了起来。说争，重了点，而是有些火药味儿后，便开始冷场。大刘所汇报的三个具体问题，二和三，大家都顺利通过了，基本上都没多大的异议。
关键是第一个问题：球队的队长和领队。队长人选。
经过三人不断的协商分析和商量，最后决定，任命那个小调皮小护花，为球队队长。这个任命，让一边观看听着的苏丹频频点头。在她看来，小调皮生性顽劣，调皮不怕事儿和敢出头，并且聪明懂事儿一点就通，而且在小男生中有一定的威信，学习成绩虽然一般，却具有带领一帮小子的基本条件。
这样用人，正好发挥他的长处，避开他的短处，从而取得最大化的用人率。
可球队领队人选，穷主任却意外的提出了周都都。这不仅大刘小刘愕然，就是何老师闺蜜俩都感到不可思议。当然，说不可思议也不全对，因为有一点大家都想到了，却顾全大局不便说出口。大刘小刘都微笑着摇头，不说话。
陶校长呢，也楞楞地看着自己的助手和前妻。
一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烂主意哩”模样，让教务主任两眼瞪起，鬼火直冒。她冲着前夫就开口：“喽喽吧：为感叹词得了吧行了吧的意思例句：喽喽吧就你那熊样？安徽淮南方言（下同）哧花了吧！（失误、失手、完蛋、搞砸了）”
因为有意用的是典型的地方方言，大家根本听不懂。
仅从语气和模样上猜测，前妻下属在责骂顶头上司的前夫。然后，出了气儿的穷主任就恢复了冷静，对大刘小刘微微一笑，慢悠悠的说到。
“俺不是不知道周都都同学，生性胆小，怯生怕事，身体不好成绩也差，一点不符合担任球队领队的要求和条件。俺也知道，大家心里都想些什么哩？所以，俺先回答第二个问题，不错，因为俺考虑不周，一时糊涂，让周都都装病假而去帮俺带人进山赚钱。这事儿哩，俺的确做得不对，想起难受，也愿意对他进行弥补，可绝对不是借此对他委以重任。”
歇歇，平静的看着大家，继续道。
“相信俺，这点党性和自觉性还有。否则，俺也不会放弃到乡小县小的二次宝贵机会，留在半山寨小学至今不悔。”陶校长点点头，插话介绍。
“前年和去年，穷主任都参加了乡县教委举行的‘优秀教师技能和思想考核‘，都取得了第一名。按照考核规定，除了组织奖励之外，还可志愿申调考试者愿意去的，乡县教委所管辖内的任何学校任教，福利待遇还可以因此而提高一级。”
陶校长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他十分感叹和激动。
大家静默了，真想不到，给大家“爱钱如命，假公济私”印象的教务主任，原来是志愿留下来的。当然，这其中，或许掺杂着爱情（离婚不离人，舍不得前夫），找钱容易（带人进山）和舍不得五世同堂温暖的大家庭等等因素，可不管怎么样，能与前夫坚守在这么边远偏僻冷奥的半山寨小学，己足以让前前后后，来去匆匆的同行们，暗自汗颜和自愧不如了。
“俺之所以提出周都都，是基于这样的事实，山区孩子历来怯弱怕事，可周都都之类的孩子，又是其中的最弱者，弱到连山区孩子都可以任意欺负他们。因为家庭和自己性格的缘故，周都都们敏感，卑微，在他们身上没有一丁点儿童的天真，有的，只是逆来顺受，查颜观色，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大家看到的哩，小调皮，石头，还有小结实们，同是山区儿童，他们却可以对自己喜欢的女生公开表示亲热，可以在同学们中称王称霸，还可以心血来潮，玩点校园欺凌。”
听到这儿，苏丹看看师生们，大家也都看着她。
然后是班主任，脸上都露出了讶然神情。苏丹知道，穷主任点名的小调皮，石头，就是芳芳的那二个小护花，至于另一个，就是小结实。这三个小男生，的确是半山寨小学里，男女同学中最顽劣最调皮的小家伙，穷主任没说错。
然而，“玩点校园欺凌”？
如此这么说，教务主任是知道二小子强夺周都都牛奶瓶的事情了？可是，“再看看周都都们，这种对比不是很鲜明可怕的哩？”穷主任面色平静，没露出一点儿激愤。
“要知道，周都都们的爹娘，送自己孩子进学校读书习字，是希望他们学了知识后，成为对家庭对国家都有用的人，而不是胆小怕事和碌碌无为的庸才，废物！所以，任命周都都为球队领队，具有重塑落后少年价值观，人生观和世界观的现实意义。是挽救和帮助一大批落后少年的好事情哩！既或他一开始不称职，哪又有什么关系哩？俺们成立足球队的全部宗旨，不正是帮助，培养和树立同学们，勇于拚博，敢于进取和主动积极的人格精神哩？”
教务主任讲完后，全场静寂。
突然，何老师带头鼓掌，接着，掌声响成了一片。当感叹，激动和钦佩退去后，大刘小刘出于担心，仍对周都都出任球队领队，建议到：“是否可以先让他以帮忙名义，随球队活动，以便进一步丢掉怯弱，融进队伍，并熟悉足球相关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