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鬼王

  公爵们纷纷展开拳脚,顺着地洞的边缘逃了出去,只有艾伦一个人,闭着眼睛,寒冷的温度让他两股战战,牙齿上下打颤。

  “尊敬的国王老爷啊,你出来慢点,慢点!”艾伦颤抖着抽出魔杖。

  棺材被里面的什么东西震动着,棺材板不断地拱起,绿油油的光芒闪烁,黑气如水般倾泻而出,无味但是浓稠。

  艾伦体内的法力都凝滞了,魔文的实力完全不能催动,魔杖的反应也比之前慢了太多,当他念完咒语后,法力还没有涌入魔杖。

  “柯柯柯。”

  让人头脑发麻的声音传来,一双干枯的手搭在了棺材边缘,一双阴森的眸子在缝隙里朝外窥视着,一种沙哑恍若来自悠久岁月前的声音说道:

  “你不是海族的人,难道我死掉了这些年里,海族已经覆灭了吗?”

  这声音富有魔力,打着旋冲入了艾伦的耳朵,让艾伦的大脑中充满了迷幻的奇怪想法,那声音蛊惑着艾伦说出真话。

  “不不不!我只是一个来自陆地的游客。”艾伦回答道。

  故去国王的声音中自然蕴含着魔法,它不必使用什么咒语,只要开口说话,魔法自然而然地产生,直接控制住了艾伦的心神。

  艾伦甚至没有抵抗的余地。

  棺材板“轰”地被掀开了,幽暗的一幅躯体从其中站起来,时间的侵蚀早已让这身体千疮百孔,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

  它从棺材里拿出一顶腐朽陈旧的王冠,煞有介事地戴在头上,用骷髅手指扶正了,似乎这样让它回想起了自己称王的激情年月。

  鬼王伸手在附近摸了摸,却没有拿起什么:

  “我的剑呢?我的剑呢?”

  这突如其来的空落让它恼羞成怒,它只能在棺材底里看到一把残破到不能辨认的剑柄,他的剑已经和他一样败给了敌人。

  “我的兵呢?陆地人,你告诉我,我的千军万马,随我征伐天下的士卒呢?他们为何没有迎接我的归来?”鬼王问道。

  艾伦被支配着只能说答案:

  “他们都死了,而且距离您的战败,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当年的一切活物都死完了。”

  “不可能!你在骗我!何以我回来了?”鬼王爬出了棺材,一把掐住了艾伦,将艾伦提到了自己的眼前:

  “告诉我,最后谁成了王?是断头君主吗?还是追风者二世?我猜到了,是剑王者么?肯定是他,对不对?”

  艾伦根本不知道最后是哪个国王在八王之乱中获胜,他如实说道:

  “我并不知道。”

  “胡说!你说!”鬼王吼道。

  声音中的魔法陡然加剧了,冲荡在艾伦的五脏六腑里,艾伦的眼睛,耳朵,鼻子和嘴巴都流出了血。

  “没用的东西!”鬼王将艾伦丢了出去,就像扔掉一个破烂的玩偶。

  艾伦的四肢都快折断了,脖子上出现了一缕鲜艳的勒痕。

  “那么你说,波赛多尼亚当代的国王是谁?”鬼王问道。

  艾伦知无不言:

  “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来自陆地上的大不列颠,是霍格沃茨的四大创始人之一。”

  鬼王听到了这回答,怒火中烧,手中立刻窜动着绿色的火焰,那是最为纯粹的绿火,是来自亡者的象征,是万劫不复的火焰。

  绿火在它手中形成了一把不断波动的长剑。

  “我先杀了你,再杀了那个窃居王位的杂碎,然后我要重新成为国王,成为波赛多尼亚的王!”鬼王提剑走向了艾伦。

  艾伦虽然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但是还能感受到绿火那灼热的刺痛,即使眼睛闭着,还是可以分辨出一把通体碧绿的长剑。

  “厉王,枉你曾经还是一位国王,没成想你却在这里迫害一个小辈。”第三者说道。

  鬼王猛然回头,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般的腐朽王魂,不由得大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也是一个被唤醒,不甘心寂寞,从棺材里出来的国王啊!但是你的样子有些陌生,我没有见过你,你是哪一任王?”

  “我?”那鬼魂凄婉地笑了,用空洞的眼睛看向了地上狼狈的艾伦:

  “我,是金色珊瑚,波赛多尼亚的第一位女皇!”

  “后生可畏,可是你怎么出现在这儿呢?”鬼王问道。

  金色珊瑚迈动枯瘦的双腿,走到了艾伦身边,用骨头手指在艾伦的额头上点了点。

  “啊!”艾伦被解除了控制,嘴里发出了下意识的喊叫:

  “您,您就是金色珊瑚?”

  “别睁开眼,我太丑陋了,会吓到你的。”金色珊瑚温柔地说道。

  “我……我辜负了你!”艾伦悲痛地垂头:

  “我弄丢了拉文戴尔,它消失在了古战场。”

  金色珊瑚用指尖勾住艾伦的下巴,将他的头扬起:

  “不要沮丧,你不是一个格兰芬多吗?”

  艾伦刚要张嘴问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来历时,金色珊瑚用指头压住了艾伦的嘴唇:

  “不要问为什么,因为属于你的时代还没有到来,你要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你未免有些目中无人。”一旁的鬼王喊道:

  “你以为我是谁?我是一个可以被别人晾在一边的人吗?我是王!一位王!”

  金色珊瑚瘟怒地起身,步伐轻快,绕着鬼王行走:

  “你是王,我不是王吗?你只是一个落败的王,你没有真正统治过完整的波赛多尼亚,你有什么资格自称为王?我是女皇,你应当臣服!”

  鬼王劈头砍下自己的绿色长剑,只见金色珊瑚一个轻松灵活的滑步,从剑边滑到了鬼王身后。

  一阵极度的恐惧冲上了鬼王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刺入了它的身体。

  种种奇特的魔法和夺命的攻击破坏着鬼王最后的灵魂,匕首上闪烁着铭文,那是拉文戴尔,意为永不退却。

  当金色珊瑚施施然收回匕首时,绿光从破碎的鬼王身体里绽放,穿透了它腐坏的躯体,只是几个呼吸间,鬼王无声无息地死去了,绿色长剑成了飞灰。

  艾伦只觉得手上一凉,他一抚摸,高兴万分:

  “这是拉文戴尔!您怎么找到的它?”

  金色珊瑚施展魔法医治着艾伦的伤痛:

  “我被那些不断涌来的感情给吵醒了,这种感觉就像你睡了一场大觉,醒来后你会以为自己还是女皇,可是当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后,我知道,我终究是一个死人了。”

  “那些悲伤,快乐,幸福,忧虑,通通都是几千年前的那个女皇的,而我,只是即将逝去的灵魂。”金色珊瑚说道。

  “什么?”艾伦跳了起来:

  “您说,自己即将逝去,那是什么意思?”

  金色珊瑚轻柔地微笑:

  “就是字面的意思,你不会以为灵魂可以永远存在于世间吧?”

  “我以为……我以为……”艾伦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可以像暂时休眠的生物那样苟且存活着,那些玄妙的魔法唤醒了我,将我们这些王的灵魂给叫醒了,一旦醒过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咯,就要自我毁灭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金色珊瑚安慰道:

  “而且这是可以自主选择的,不是每一个王都会被那些情感给唤醒,它们还会继续沉睡下去。”

  “可是,您为什么要醒来呀!”艾伦不明白。

  “因为这个。”金色珊瑚点了点拉文戴尔。

  “因为这个?”艾伦还是不明白。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艾伦,你不懂吗?为什么偏偏你会拿到我的武器呢?为什么你会被我的卷轴给选中呢?为什么你会来到波赛多尼亚呢?”金色珊瑚说了一连串的话。

  这些话没头没尾,让艾伦更是困惑。

  “我醒了,因为你到来了,现在你还不知道其中的缘故,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金色珊瑚轻轻说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

  艾伦握住了那骷髅的手,感受着没有温度的触摸:

  “我还是辜负了你,拉文戴尔没有发挥它的作用。”

  “不!时间未到,你还没有辜负任何人。”金色珊瑚说道:

  “我最后说一句话,你一定要去卡密山,那里有一件好宝贝,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是绝对不差。”

  “好,我知道了,您还要说什么吗?”艾伦不知为什么,流出了眼泪。

  “相信自己,永远不要退却,除非一切尘埃落定,这个才是你最重要的。”金色珊瑚的手放在了艾伦的心前。

  “还有呢,我……”艾伦突然闭上了嘴。

  他感到自己胸膛前的手消失了,自己握住的骨头也成了泥沙,地洞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艾伦。

  金色珊瑚彻底地逝去了。

  那种不知缘由的悲伤攥住了艾伦的心,他将拉文戴尔收好,催动着魔文爬上地洞,也就是在这时,柱子停止了闪亮,恢复到了死一般的漆黑。

  艾伦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只看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但是远方传来的震动却让艾伦格外地警觉,他沿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丝丝的金光从黑暗里遗漏了出来。

  那是公爵!

  艾伦加快了步子,一边抽出了魔杖。

  金光在剧烈地黯淡,当艾伦越走越近时,一道阴冷的声音从柱子间发出:

  “断头君主,你该玩够了吧?你不会是想把他玩死吧?”

  另一个低沉但是同样阴郁的声音说道:

  “没有!远远不够!这些后代太弱小了,弱小到了这种地步!国王想必也羸弱不堪!这样的国王没有存在的意义!”

  “你们好歹也是波赛多尼亚的国王,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们,难道我们不是海族的同胞吗?”巨鲨公爵在里面吼道。

  “括噪!”又一声巨响传来,艾伦感觉巨鲨公爵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像你们这般弱小的后代,不配与我们为同一个种族!”断头君主说道。

  “我们曾经战败,是因为我们轻敌,如果时间倒流,谁能成王还说不好呢!”一个声音说道。

  “杀了现在的国王,你我再一决高下,看看谁才是最强的,王始终只能有一个!”断头君主喊道。

  “你们在这里说陛下的坏话,难道你们真的觉得自己比后人要厉害吗?你们千万不要触怒了陛下,否则他老人家的怒火,不是你们可以承受的!”金枪公爵突然不要命地大声嘶吼。

  里面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

  “哈哈哈!那个东西算什么国王?他也配?只有我断头君主,才是可以荣登大宝的人!他只能舔我的脚趾头!”断头君主叫嚣着。

  疾风吹过艾伦的耳边,一道白光从千里之外的地方远循飞来,穿过了断头君主的身体,他还是一幅神气的模样,可是一团团绿光却在它身体里爆发。

  下一刻,嚣张跋扈的断头君主在绿光的闪动中,灰飞烟灭了。

  “慧剑!”艾伦叫出了声。

  格兰芬多,未见其人,先见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