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结束了,就像它来时匆匆,它走的时候,所有的海族士兵还沉浸在死亡和战斗的幻梦中。
但是战争确实结束了,从格兰芬多死而复生的时候开始,当慧剑的剑端刺在三桶啤酒的胸膛前时,这个来自陆地的,有雄心壮志的男人才明白了,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摆脱国王的算计。
公爵们用锁链捆住了三桶啤酒的双手双脚,将他的两只手折断,举在头顶,抬着送入了波赛多尼亚的地牢,在那里,他们用利剑切断了三桶啤酒的脚筋。
格兰芬多庞大的身躯从棺材里站起来时,艾伦就在他的身边。
“您……还是诈死了!”艾伦说道。
“非也!”格兰芬多走下棺材,将艾伦托在手中:
“三桶啤酒说的不错,毒火确实可以将我杀死,按常理来说,我是应该成为一个亡魂的,而且我并没有解决办法。”
“可是您活过来了,不是吗?”艾伦问道。
“还记得我告诉你的那个故事吗?那个诅咒,那个让我获得了永生的人,那个让我永远无法忘却的巫师。”格兰芬多说道:
“这诅咒很奇特,奇特到我花了上千年的时间都根本摸不到它的一点皮毛,我可以肯定地说,整个英格兰都找不到如此可怕的咒语!也是因为它,我不可能真正死去,除非那个施咒的巫师要杀掉我。”
他们走上了台阶,艾伦看到许许多多的士兵还拥挤在街道里,不知该走向哪里。
“就让他们在那儿休息一晚吧,如果波赛多尼亚没有崩溃,它迟早有一天会恢复到旧日模样。”格兰芬多说道。
艾伦很想问一问,格兰芬多说的“旧日模样”指的是什么,是他曾经看到的高压统治么?是平民卑贱如畜牲,肆意受到剥削的世界么?
“艾伦,你想说什么?”格兰芬多看出了艾伦的欲言又止。
“陛下,您是人杰,您创建了霍格沃茨,你是魔法界经久不衰的传奇!”艾伦吞咽着口水:
“您应当革故鼎新,您应当推翻那些肮脏的,腐朽的,落后的世界,重新建立一个自由,开放,平等的新世界!您难道会允许那些剥削一直存在下去吗?”
面对着艾伦的尖锐发言,这位波赛多尼亚的至高者苦涩地微笑: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确实想过改变这个世界,将那些吃人的规则打个粉碎,曾经的我,也是一个热血澎湃的理想主义者啊!”
格兰芬多长长地叹气:
“可是后来,我悲哀的发现,凭借我的能力,是万万不可能打破这些堕落的东西,他们说,这是一种周期率,我想,我是不可能跳出去了。”
“我固然可以直接摧毁波赛多尼亚的种种不公的制度,我可以立下强硬的规矩,让他们和睦相处,不再分个高低贵贱。”格兰芬多接着说道:
“但是我没办法改变他们的内心,他们的想法,他们的邪念,他们的私心,只要有权贵,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公平,当然,这样说又太极端了。”
艾伦此时看到公爵们将三桶啤酒的另一个属下吊在了首府门口,用长鞭子抽打着他的背部,他的脊背上布满了猩红的伤痕。
“我终结不了周期率,我也找不到一个好办法,我可以打碎一个旧世界,但是我建立不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格兰芬多笑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只是一个人杰。”
格兰芬多看向使用酷刑的公爵们:
“不用打了,他想必也说不出什么了。”
公爵们又偷偷抽击了一次才不甘心地收回了鞭子。
艾伦侧头,他看到此人已然昏迷,头上都是不忍直视的伤痕,看来公爵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部位。
他们进入了地牢,就像这个称呼一样,地牢里暗淡无光,到处都是刑具和阴森的设施,还有时不时传入耳中的痛苦嚎叫。
艾伦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上了军事法庭,被判处罪责,是不是也要到地牢里走一遭呢?
艾伦不寒而栗。
“这里关押的,都是波赛多尼亚的穷凶极恶的罪犯,不过其实也没有多少,因为每年都有老死的囚犯。”在前面带路的金枪公爵介绍道。
“是的,我记得有一个当年行刺于我的公爵,他死了吗?”格兰芬多问道。
“回陛下,十三年前死了,尸体扔到了深渊里。”金枪公爵回答道。
他们朝最深处走去,周围的囚犯越来越少,直到最后,艾伦只能看到空荡荡的牢房还有那些摇晃着的镣铐。
“三桶啤酒罪恶至极,他挑起了战争,导致了不可计数的损失,他被关在了最后一个牢房。”金枪公爵说道。
微光闪烁,艾伦的鼻子嗅到了恶臭,那是一种鲜血凝固后又沾满了鲜血,如此反复之后形成的恶心味道。
三桶啤酒,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的头发散乱,胳膊上被刀子割出了几十个伤口,袒露的肚子上用刀子刻着一个“罪”字。
三桶啤酒被荆棘锁链锁住双手,挂在牢房的正中间,他的双腿无力垂下,鲜血顺着裤腿,流了一地,在最下面形成了一个小湖泊,让人不经怀疑,一个人能流那么多的血吗?
三桶啤酒听到了脚步声,抬起自己迷离的眼睛,打量着来者,不过看上去他已经无法聚焦了。
金枪公爵打开了牢房,引着格兰芬多和艾伦走入,金枪公爵伸手在三桶啤酒的脸颊上抽击了两下:
“喏,陛下屈尊来看你这个罪人了,还不打起精神!”
“呵呵,是你们,怎么,为什么至今不杀我?”三桶啤酒倔强地问道。
格兰芬多挥手,让刚刚准备动手的金枪公爵退下。
“你的算盘打错了,三桶啤酒,你想要什么?我很好奇,你到波赛多尼亚来,总不是只为了战争吧?你肯定有利益诉求,是什么呢?”格兰芬多问道。
三桶啤酒稍微转着脑袋,似乎这使他稍稍好受了一些:
“让他出去。”
格兰芬多眼神示意,金枪公爵只好悄然退到了牢房外面。
“这里还有一个家伙,是吗?”三桶啤酒挤着眼睛:
“是那个口出狂言的艾伦吗?”
“是我。”艾伦应了一声。
“好好好,我现在就说,我之所以来波赛多尼亚,是要找到一样祖传的宝贝,波赛多尼亚祖传的宝贝,有了它,波赛多尼亚才可以生生不息,没有消亡在岁月中。”三桶啤酒说道,他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
“没有那个宝贝,波赛多尼亚早该在多少年前消散了,它庇护着整个波赛多尼亚,一旦脱离了它的保护范围,我想,你们海族的力量就会迅速瓦解,直至消失,对不对,陛下?”
格兰芬多点头:
“你说的没错,但是你要清楚,在波赛多尼亚,我依旧是最强者,你不可能得到那宝贝。”
三桶啤酒垂下头:
“是的,陛下,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地多,但是,我要提醒你一点,我在密室里说的话,我在墓碑山谷上展示的画面,您可不要忽视了!”
格兰芬多没有更进一步地提问,就好像他来此的目的只是问一个原因,他低头说道:
“艾伦,你有问题么?”
艾伦点头,上前问道:
“我的父亲,母亲,他们在哪里?”
“我不能说。”三桶啤酒拒绝了回答:
“他们不会许可我说的。”
“你现在可是我的囚徒,三桶啤酒。”格兰芬多说道:
“你不应该考虑当下的生死,再考虑更远的问题吗?”
三桶啤酒没有说话,他将头垂地低低的,嘴巴紧闭,打算再也不说话了,最后他闭上了眼睛,全然一幅自闭的样子。
艾伦握紧拳头,退到了格兰芬多脚边。
“出去吧,艾伦,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格兰芬多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艾伦的头发。
格兰芬多送艾伦走到了首府外,走到了波赛多尼亚城外,到了最开始来到这里的一片海域,艾伦这才问道:
“陛下,您这是……”
“时间到了,艾伦,你该回霍格沃茨了,小巫师的学业不能荒废。”格兰芬多说道。
艾伦顿时失落,在波赛多尼亚的这些日子里,艾伦经历了波澜壮阔的战争,也见识了诡异的逝去亡魂,见证了三桶啤酒的失败,一切都过去了,艾伦十分不舍。
就像一个惊险刺激的梦,艾伦做梦太久,以至于梦醒的时候,他感到一种婴儿挣脱了子宫的荒凉感。
“这不会是你最后一次来波赛多尼亚的,艾伦。”格兰芬多说道:
“当这个学期结束的时候,我会接你归来波赛多尼亚,毕竟,我们的冒险还没有结束。”
“哦?”艾伦来了兴趣:
“三桶啤酒不是已经束手就擒了吗?冒险,还有什么冒险呢?”
格兰芬多指了指东关的方向:
“金色珊瑚留给你的,你还没有拿到,对吗?”
“您怎么……怎么知道的?”艾伦疑惑。
格兰芬多发出了嘘声:
“那是一个遥远的承诺,也是我力所能及的贡献,多说无益,我要送你离开了。”
格兰芬多张开手掌,一颗白色圆石出现,石头上有一圈的光点在不断闪耀。
艾伦缓缓将手放在了石头上,那种熟悉的天旋地转将他带入了一个飞速改变的空间中,艾伦分不清上下,周围一片寂灭。
艾伦勉强睁开眼时,看到了一个连着一个的光点在虚无中闪亮,那是他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有一瞬间,他高屋建瓴,似乎觉得那些光点组成了一些话语。
可是艾伦看不懂,而当他诧异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些奇怪的事物时,光亮消失,艾伦从虚空中抛离了出来。
“嗵!”
艾伦狠狠地坠入了一大片海水里,猛然涌来的咸水几乎让艾伦窒息,当他扑腾着四肢,看向四周时,只能发现滔天的海水,没有尽头。
“这里绝不是霍格沃茨的黑湖!”艾伦说道。
艾伦尝试着游泳,但是时刻翻涌的海浪让他狼狈不堪,当他催动魔文的时候,一个浪花打在他身上,他刚刚要飞起来,就被无情地击落,坠落海中。
因为这个,艾伦又吃了好几口海水。
天上的太阳表示现在正是中午,艾伦不仅肚子饿得咕咕叫,而且浑身乏力,因为与海浪搏斗,艾伦感到了极度的疲倦和困乏。
“我该不会要淹死在海里吧?”艾伦无奈地想到。
远方的海平面上,一幅旗子飘扬。
旗子逐渐升高,艾伦看到了下面的桅杆和帆布,就是这个时候,艾伦看清了旗子上绘制的图案:
一个骷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