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的鬼差长找不出理由反驳：“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成长了，不行吗？”她换了个姿势倚着沙发底座，“之前逼着我不要感情用事的是你们，现在嫌弃我有变化的也是你们，真好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变化太快了，难免让人起疑......”
“好了，鬼差长，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要接着复习了。”
还没等对方回复，何奈就按下了挂断键，又伸了一个懒腰，前去给沃柑铲屎。
“你这小东西，过得还挺自在，无忧无虑的。”
沃柑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蜷成一团睡起了觉。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烦死了！”何奈去擦了擦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喂！”
“你好，你的快递到了，你现在在家吧？”
“在家。”她又顺手打开购物软件，却发现没有一个是今日送达的。
敲门声突然响起......
感觉不对劲的何奈随手拿了一只削尖了的铅笔，背在身后。她刚把门打开，一只纸箱子就摆在自己面前，也不见快递员的身影。
何奈特意感受了一下东西的重量，轻到像装了一堆空气，她又继续摇了摇，里面也没发出声音。快递单上也确实是自己的名字和家里的地址，但是这个发货地址却因被雨水打湿而看不太清了。
“你以为我会拆？”她挑了挑眉，一脚将它踢到门外。
沙发上的沃柑此时突然站起，对着大门口叫了起来：“喵呜，喵呜。”
“你......”
晚上，fleur依旧没有客人，听说是因为之前的两个委托被拒绝了，众游魂对此心生芥蒂。
阴间——
早早等在忘川河边的阎王见何奈从黄泉路走来，不禁上前一步。
“你的惩罚还没结束......”
“我知道。”她一边踏着步子，一边脱下外套，继而直接下河，“眼罩就不需要了，我放他们出来玩会儿。”
说着，何奈左眼的黑色渐渐溢出，如几缕进入清澈之水的墨散开了一般，在河面上滑动着......
“你何时收了如此多的怨气？”
“不过是几个借着自己是亡魂，偷看别人洗澡和换衣服的下贱东西罢了。”
黑色的气体发出惨烈的尖叫，忘川河面难得起了波澜，这无疑增加了河里怨灵的兴奋程度，以至它们对何奈的攻击更为强烈......
“你会吃不消的！”阎王想要制止。
“我吃不吃得消是次要，这些东西能不能撑得住，我倒是很好奇。”她抹去从左眼流下的血泪。
岸上的阴间之主不再说话，只皱着眉看这混乱的忘川及其中的人儿。
一小时后，洗了澡的两位齐刷刷躺在阎王殿的休息室中。
“我该走了。”
“还早。”
何奈用食指在对方的胸膛上划着圈，却被抱得更紧了。
“最近怎么越发黏人了？”
头顶上传来一个低沉又沙哑的声音：“我怕一放手，你就不回来了。”
“噗。”她安慰道，“你放心，以上面的性格，一定会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死的......”
阎王突然低下头，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片刻后，又在她唇边摩挲着：“下次再敢说一次，我就吻一次。”
何奈心中“咯噔”一下，继而又打趣道：“怎么，戳到你开关了？”
“既然世间无法永远容下我们，那我只好像个废物一般，珍惜你在的每一天。”
这是阎王第一次对着何奈认真地表露内心。
“可惜在这儿之前，你不是这么想的。”何奈撑起上半身，发丝缠绕着支撑身体的手臂，俯视着一旁的男子，“否则，我们定不会走到这般田地。”
她又掀开被子，用脚摸索着拖鞋：“或许有时候，顺着天命比反抗得来的结果要好得多。我要回阳间了，今天中午有一场考试。”
“你在怪我。”阎王这一句，比起疑问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哪敢？”她穿上外衣，“还有一件事，顺便帮我转告上面一声，fleur的这活儿我不想干了。”
“需要原因。”他坐起身。
“因为‘鬼人’这个职位并没有任何意义，况且上面所给的‘执念’定义都十分模糊。这除了是玩弄我们这群职者的工具以外，应该就没有其他用处了吧？”她迅速走到门口，刚想伸手去拉门把，却又顿了顿，“如果连执念都得到了解决，那我们共存又有什么不可能？”
阳间——
沃柑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即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你都听见了吧？”何奈刚一打开门，就看见蹲坐在鞋柜旁的橘猫，几天下来，它完全没了以往瘦骨如柴的模样。
“你真想辞去这个职位？”沃柑开了口。
没错，白日里的那个快递里，装的是上面派送下来的一个魂魄，美其名曰：给宠物的见面礼。
沃柑的出现本就蹊跷，经过暗中的调查，何奈一早便发现这是上面继136后，再一个监视自己的活物。而这回，上面并不避讳，为了能更好地和她交流，直接给了这个新型“监视器”人的意识。
“你们倡导的是人的不完美，就必然不会让我去消除亡者生前的执念。况且，来fleur的那些亡者，不都是你们为了惩罚职者而安排的吗？”何奈抱起沃柑，坐在沙发上，“你们把阳间人当做玩物，当他们死后回顾自己的一生，总会发现有不少令人后悔的事物。而人们选择轮回，就是希望能够弥补这些遗憾与执念。可当一次次的结局皆是如此后，那些印在骨子里的失落，是孟婆汤无法消除的，于是就有了‘抑郁症’的出现。这一切没有半点超出你们的预期，但对于每一世都在接触社会前就死去的我而言，这些规律又怎么会明白？”
“你悟性不错。”沃柑舒服地蹭了蹭她的手，“可你别忘了，让你每一世都在十八岁之前就死去的，并不是我们。”
“想挑拨我和阎王的关系？”她冷笑一声，手上撸猫的动作倒是没停，“他为了我做了许多，我没理由怪他。况且爱上他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和他走过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