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几句,大周关电视准备睡觉,李威知道大周准备了钱打算去救自己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种情况,大家萍水相逢,这趟活结束,下一次合作不知什么时候,大周完全可以不管不问,能做到这样,确实是个可交的朋友。
半年的替班生活,李威见多了吹毛求瑕的带车司机和渣老板,个个欺软怕硬。
如果碰到无理取闹恶意克扣工资的,李威就和他们讲讲道理,这些人试试打不过李威就会屈服。
李威拿到自己应得的工资,扭头就走,回去告诉金萍一声这车不行,别人去了容易被扣工资。此后再无交集,能留下记忆的,几乎没有。
不克扣工资的,金萍也会留意并登记,过一段时间又给安排,让李威上车。
通常都是见面打个招呼,上车聊几句配合着干活,很符合儒家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境界,下车拿钱走人。
此后再见,带车司机或车老板通常来一句:“咦?你又来了。”
心情好时,李威会回一句:“嗯!俺不但肉来了,骨头也来了。”
(注:当地口音发言,又和肉同音。)
心情不好就点点头,回复一声“嗯你好,”之后不再言语。
李威虽然赚钱水平不咋地,但其心气很高,能让他嘴上认作朋友的很多,但想让他认作朋友且主动上门拜访的没几个。
这种人,古代叫假清高,通常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代表。
“啥?你去俺家拜访?俺得看看你带多少礼物,别拿仨瓜俩枣滴,俺管顿饭你又把本钱吃回去了。”
听到李威认可,大周笑的合不拢嘴,讲出话来却抠门如故。
“看你这小气巴拉的,对了,俺是全家一起去,多做几个菜,俺老婆孩子饭量都不小。”
李威随口开着玩笑,他在承认的朋友之间没什么正形,唯有期待都能相互理解宽容。
大周一下子精神抖擞:“哇!真的假的?你这是一家子饭桶啊!俺能猜到你媳妇啥样了。”
突然又注意到李威的穿着,不禁疑惑的问:“咦?不对啊!你上午出去不是这打扮?怎么换衣服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
“不对不对,你这身衣服不错啊!嘶...!你不会做鸭去了吧?”
“信不信俺揍你一顿?”
“脸红了,你居然脸红了?卧槽!你真做鸭了?”
说完大周上前摸着衣服料子,嘴里啧啧称赞:“你个破打工的,比俺这大老板的衣服都好,从这料子来看,这衣服至少三百块以上。老天爷,还有手表?都是外国字俺不认识,但真漂亮,五百块卖给俺行不行?”
李威手一缩:“不卖。赶紧睡觉,明天还得干活呢。”
虽然威哥不懂手表,但考虑到顾大姐连大金链子都舍得给自己,估计这手表两三千块都不一定能买到。
大周不说话了,目光炯炯的盯着李威。
李威脱下外套毛衣,露出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后,这货又忍不住了。
“威哥,给俺看看,这么粗,应该是假的,俺包里有磁铁,试试。”
李威见他眼睛都放光了,撇撇嘴递过去。
大周先从包里翻出块小磁铁,接过来金链子哈口气,用衣袖擦擦,用小磁铁试了试,又放嘴里咬了咬:“这么沉啊!磁铁都不吸?怪了?噢!也可能是铜的,对,肯定是铜的。”
李威打个哈欠:“嗯!有可能,睡觉睡觉。”
大周递还给李威,回来咣当躺下,眼睛瞪得老大,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啊!做鸭子这么赚钱?俺这么个大老板,一个月一万多块纯收入,居然还不如你多半天?”
烙饼一样的翻了几个身,又突然诈尸般坐起:“威哥,你带俺去看看行不?俺素了好久了,赚钱不赚钱的无所谓,不花钱就行。”
“滚,俺不是那种人,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混球满脑子都是啥龌龊思想?
“大爷的,你不够朋友。”
指责完李威,噗通躺下:“威哥,是不是跟电线杆子上贴的小广告那么好?”
李威拉起被子蒙住头,加大力度发出鼾声,不一会口干舌燥的难受,松开被子露出头,深呼吸几口。
大周也不关灯,瞪大眼睛很迷茫。
见李威不装睡了,用忧郁的眼神看过来:“威哥,俺睡不着,你聊聊怎么做鸭呗!俺保证守口如瓶。”
一瞬间,李威差点没跳起来揍他一顿。
这半年,李威可算领教了这帮老油条们的守口如瓶了,他们的节操值基本都是负数。
为了炫耀自己的见多识广,添油加醋那都是好的,至少有点真实,无中生有更是常态。
亲身经历的大卞老板事件,人家只不过家里收到法院传票,起诉罪名也只是妨碍公务,意图谋杀公务人员等小罪名。
在他们嘴里,那家伙,成了大卞老板撞死好多人吃公家饭的,畏罪潜逃。
什么今天在蒙地有人看到他,明天有人在疆南和他聊天。
其实人家早就自首了好不好。
有位跑金华线回来的老油条,在金萍那里说起有位替班李师傅,因为白嫖被人家打断了全身骨头,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老婆也跟着别人跑了。
谈起这话,那位老油条眉飞色舞恍若亲见,而他口中说的李师傅,正站在旁边气的浑身发抖。
李威拎着他脖领子出门,经过好一通说服教育后,这家伙终于学习到祸从口出这句成语,并牢牢记住了三天。
顾大姐这事,李威不打算说出来,现在正后悔忘了换回原来的衣服。
回头跑这趟线的老油条们,又不知道要造出啥谣言来编排好人。
“威哥,你说话呀!今天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大周如同好奇宝宝,不停的追问。
李威沉吟许久,最后决定撒个善意的谎言:“俺说了你可千万要保密啊!”
“放心吧威哥,俺谁都不说,守口如瓶周老实,说得就是我。”大周猛的坐起来,就差拿出个小本本做记录了。
“其实这趟线俺来过,上次来买了张彩票,结果一不小心,中了大奖,好几百万啊!这次正好过来领奖,有钱了咱得花呀!就顺便逛街买了点东西。”
咣当,大周又躺下了:“骗人,买那玩意能中俺就吃翔去,不说实话算了。”
“你怎么不信呢?人家报纸上都经常登有人中奖,凭啥俺就不能中?”
大周委屈的宛如被抛弃的怨妇:“俺拿你当朋友,你却骗俺,过年你别去俺家,不接待你这样的。”
“不信拉倒,睡觉睡觉。”
顾大姐这事绝对不能说,否则自己在替班司机圈子里,肯定是名声大噪。
应付过大周,李威将大金链子小手表放在床头柜上。
“喂喂喂,威哥,这链子和手表多少钱?”
“噢!链子五块钱一条,手表两千多呢。”
“你又骗俺,给你十块钱,这链子归我了。”
“不行,赶紧睡吧!明天你也买去,记得多买几注,万一中了大奖,你多买几条这种链子,还可以娶几个小老婆。”
“你真的是中奖了?”
“嗯!”
“是吗?可为啥二周买了好几年,最多才中了五十块钱的。”
“他?肯定是运气不好,为啥他媳妇给他换帽子,你媳妇没给你换呢。”
“也对哦!”
“看!俺不骗你吧!”
“不对,不对啊兄弟,俺咋感觉你就是在骗俺?”
“你这人,怎么能不相信好人呢。”
“不对,你今天打电话给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就是一个骗子。”
“不信拉倒,俺睡了,别再打扰俺睡觉,不然俺真揍你。”
李威挥拳威胁后,闭上眼睛,不一会就睡了,并且睡得很香。
而可怜的大周,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为啥自己拼死拼活一个月,还不如这家伙出去溜达一圈赚得多。
天亮了,李威醒来,见大周瞪着熊猫眼,眼里布满血丝满脸憔悴:“威哥,你可怜可怜俺,您说实话好吗?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