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千道一万，李威打心底看不得别人玩心眼。
一上午瞎溜达，加上聊天听到的话，不难推测出这些人都是什么货色。
是人都有私心，对于三位村领导省钱等于自己多赚钱的想法，李威能理解。
也很清楚他们三人的心思，三万多块，按照目前的房价，足够在市区买十几平米，就算三个人分，也不是小数目。
毕竟花钱都不喜欢，隐形的付出又看不见。
所以古人云过，当官不发财，打死也不来。
又不是天天发货，到时候再想办法继续骗下一个呗！
虽然对于李威来说，今天装完货，二人费费力气把车倒出去，以后肯定不会再来了。
也可以说，不出意外，余生与他们再无交集。
可看见山民对这几位领导那么信任，让干啥就干啥，李威终究忍不住说了心底的实话。
但是，实话往往很难听，在某些好朋友面前说实话都有可能得罪人，何况自古以来，交浅最忌言深。
这家伙把老高急得额头冷汗直冒，连连拽李威的衣角制止。
其实李威也看出来了，他们不是不懂，只是过于利欲熏心，在竹竿捆里夹上许多细小的不能用的竹枝，确实赚得多。
但客户又不是傻子。
要知道，竹子的生长是很快的。
你的货不好，下一次他们可以选择别人。
李威也想赌一把，出个主意，给老高拉个长久的客户，以后替班碰上，也算结个善缘。
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大反应。
看着三个领导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纷纷指责自己不懂这玩意的用途，李威不禁暗中叹口气。
“是吗？”李威憨厚的挠挠头：“我乱说的，不懂这个，我就说嘛！大家都是实在人，怎么可能坑人呢，不好意思啊！”
“我们山里人最实在，怎么可能坑人呢，下次别乱说了。”
还是带路领导大气，见李威认错态度诚恳，批评几句，手一挥表示不再计较。
略一休息，几人回到车旁边，李威二人上车，等着村民过来继续装车。
“李师傅，平时你精的跟猴似的，怎么？中午吃多了，撑得说胡话了。”
“你看，从咱车后面二十几米，用挖掘机平整场地，一个弯上去三四十米，从车前二十五米下来，总长度不到五百米，宽度四米就行，根本不是啥大工程，他们为啥不做？”
“但这些关你啥事？”老高抽着烟很淡定：“这里都是硬地石头，挖掘机需要从几十公里外雇佣，平整了不得压几圈呀？三万左右，我觉得人家要少了。”
“你不想帮你女婿找个固定活？”
“想，但这个活不行。”老高似乎神游天外，一副看穿世事的模样。
“为啥？”
“拉这种货，注定是三超，超高超宽超长，一旦碰到路政执法，没有三五万罚款走不了，谁敢保证每一趟都有好运气碰不到执法的，而且进服务区换班都提心吊胆，万一碰上交警正好在服务区里休息，岂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那你还来？”
“这不是着急回家过年嘛！不然拉这种货俺肯定不同意。”
“唉！”李威叹口气。
没有司机愿意超载，可市场就这样，你不干就没活。
当人人无视法规之时，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只是一个互相容忍的环境。
也可以说，弹性执法，给某些人造成了用权利寻求利益的机会，也让别人心存侥幸。
“高师傅，现在物流大力发展，你不干没关系，有的是人干，毕竟现在大货车一天的利润，顶上工人一个月工资了。”
“干呗！这又不是啥高精尖的行业，谁想干就干，你看着吧，早晚有一天，货运市场会赚不到钱，国家再大力治理一下，有车老板哭的那一天，怎么？你也有入行的打算？”
“没有，这行太累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国家大事也是你个糟老头子能考虑的？俺不想干大事，就是个打工的，爱治理不治理，关俺啥事。
“嗤，”老高冷笑：“那个行业不累你说说。”
“俺觉得大车越来越多，老司机就会更吃香，俺还是老老实实替班，这样就不累了。”
“没出息。”
“呸！高老头你这把子年纪了，不照样给你女婿开车，你就有出息了？”
“俺回头有退休工资，你有吗？”
“死老头你会不会说话？怎么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再坚持一年多，俺去买只八哥鸟提着，拿个保温杯，天天去公园溜达。”
“闭嘴，俺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别耽误俺看美女。”
老高看看车外几个灰头土脸的五十来岁的妇女，再瞧瞧李威那拉得老长的脸，嘿嘿笑了起来。
看着老高仿佛打了胜仗的表情，李威突然觉得坐在车里很闷，拉开车门跳下去，顺着被众人踩踏倒伏的路径上了山。
据说，竹子乃四君子之一，去竹林散散心，它们不会提退休工资的事来扎心。
在山下看着人不少，散开进入大山深处，却是好久才能见到几个人一伙。
他们也不是紧着一片竹林砍，人群散开后，就像给竹林梳理密度，效率低下还浪费时间。
崎岖坎坷的山路加上密密麻麻的各种灌木杂草，一路走来，身体热乎乎的。
见他们分工明确，壮一点的在竹林里砍合适的竹子，妇女集中打捆，四十来岁的汉子负责运输下山。
越过几伙人，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狼嚎，李威不禁感叹真是好地方。
这么艰难才砍一捆竹子，今天装满车的可能性不大，又能混一天工资了。
早知道这样，中午说那话干嘛？晚上人家万一不管饭了咋办？
不对，到今天为止，老高给的工资差不多了，回去赶紧要工资。
原路返回，拉开车门上车，见老高躺在卧铺上闭目养神。
李威犹豫片刻，终于厚着脸皮，陪着笑脸：“高师傅，嘿嘿！俺回来了。”
老高睁开眼：“回来就接着看这些美女呗！怎么？还要俺放挂鞭炮迎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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