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年十二月,高考恢复后的第一次考试,在瑟瑟寒风里仓促举行。
学历不限制,年龄放宽要求,只要本人健康,政治态度没有问题,都可以报考。以至于报考人数爆满,连印试卷的纸都准备不够,临时从别处调用。
贺画她们镇上,就有大大小小几百人去县里考试。有钱有门路的住招待所,没钱没门路的就找各种地方借宿,其中县里的各种学校能够挡风的教室、器材室,都成了打地铺的地方,挤挤攘攘好多好多人。
让她去打地铺还是有些为难的,为了解决住宿的问题,贺画提前一天来到了县里,拎着一只活鸡到了县政府大院,找赵伯伯帮忙。招待所不出意料的爆满,连考点周围的民众家里,都寄住着各种拐弯抹角的亲戚,没办法,来这里四年,贺画头一次是真的需要帮助了。
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声音:“进来。”
办公室内还是熟悉的场景,贺画走进去礼貌地喊人:“赵伯伯好。”
一看是贺画,赵伯伯立马站起来:“你可终于来啦,再不来我都要上你们大队找你啦!”
贺大伯早早地给他打了电话,特意嘱咐他要照顾贺画高考的事,此事太过重要,不得不慎重对待。
“想着反正您都在这不用着急,就和队里其他人一起过来的。”贺画有些不好意思,大伯也给她打了电话了,辗转几次才接到,就是为了嘱咐一些考试的事情,所以她早就知道可以在考试期间过来借宿,并不是特别着急。
到了暖和的办公室里,手上麻布袋里,那只鸡开始活蹦乱跳的抢戏了。
赵伯伯一看,哟,还有只活的,不由拿手点她:“你个孩子就是事儿多,都这个时候了赵伯伯还能缺了你一只鸡吃?”
贺画挠挠头,尴尬笑笑不说话了。
“行吧,这会儿也没心情干活了,先跟我回家吧。”
县城就那么大,走个半个小时就到了赵伯伯家,并且还和她所在的考点是同个方向,贺画仔细的盘算了一下,路程大概走上二十分钟就能到,跟住招待所差不多。
赵伯伯家里,也是单门独护的一个小院,贺画一直不清楚赵伯伯的职位等级,也没人告诉她这方面的事儿,单看小院房子状况,大概率是不低的。
家里这会儿没人,贺画被安置到了一个客房内,待介绍了一番家中各处情况,赵伯伯就准备出门了,他还得赶回去上班:“家里暂时就我跟你赵伯母两人,宽敞的很,就当在自己家。你伯母现在也在上班,先休息下或者看会书,我就回去上班啦!”
“好的,您先忙。”房间确实宽敞自在,比招待所可舒适太多。有了好的环境,高考最后一点阻碍都没有了。
第一次高考,文科考语数政治加地理历史,还有一门外语,作为非必试项目,仅作参考不参与总成绩排名。两天考试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对贺·真学霸·画来说,题目相当简单,只有数学最后一道高等数学的题目,有可能拉开分数。
自觉考得不错,贺画也就放心了,因为她的母校,排名全国前五的综合性大学,录取的分数可是不低的,考之前多多少少有些压力。
这一番的感慨幸好只是内心独白,要是被其他考生知道,估计得拉满全天下的仇恨。
这一届的考生应届生只有非常少的一部分,大部分知青的现状,都处于繁重的社会劳动当中。并且离开学校那么多年,知识的记忆大多已经模糊了,大部分人得到消息的时间比较晚,两个月的备考时间太过仓促,根本来不及复习。所以大多的人都是抱着微弱的希望奋力一搏,像贺画这样有把握的太少太少了。
开了挂的贺画同志考完之后心情还算平静,回到大队之后就投入正常的教学工作,距离小学寒假还有段时间,工作还是要认真对待。
而一起去考试的几位同事,刚回来的两天明显不在状态。相互对答案的、懊悔的、欣喜的,各种情绪肆意蔓延,直到过了个周末之后,才慢慢平复下来,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等待的时间里,就有性子着急的知青、青年勤快的往县里跑,打听考试的成绩,连带着的,学校里几个参加了考试的老师,也消息灵通起来。
据说,有人作文拿了满分,一时就有各种羡慕;过了几天,又传言好些人数学只考了几分,又开始忐忑;然后,又有传言说,他们县里,竟然出了个数学满分的,羡慕坏了所有参考的人。
然后,何大成就跑来找贺画了,同时进学校又同事了几年,贺画和何大成倒是关系不错。
“贺老师,都说咱们县里有人数学考了满分,是个姓贺的女同志,不会就是你吧?”
啊?贺画看着何大成那又羡慕又怀疑的表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回想一下,考数学时确实有些顺利,题也不怎么难,但是满分这种事情,贺画还是没有想过的,于是只好应付道:“应该不是吧~”
何大成也只是猜测,随口一问,毕竟成绩没出来之前,什么事儿都说不准。
这一次的考试,成绩和排名是不公开的。各省都是自主阅卷,考卷数量太多,参与阅卷的就有不少本地的老师,多多少少就有消息透出来。
几天之后,又流传出一个重磅的消息,这一次他们省的文科高考状元,就在他们县,名字叫贺画,也就是那位数学考了满分的人!
一时之间,县里边的老师们都沸腾了,纷纷打听详情,贺画的来历就被翻了出来,不久后,各科的分数也被透露了,数学满分,语文扣了四分,政治基本都是主观题扣了十分,地理历史也只扣了四分,总分下来,总共才扣了十八分,听说就连备选的外语,也是优异!这分数,简直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