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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李郯

  “在将他送进宫前,我查了他两年。”嗤笑一声,李锐的脸色一瞬闪过许多,似乎狂怒似乎不甘,又似乎庆幸,“二十年前,你还未出生,如何能得知如此隐秘的事。”

  在嘴角抿了个笑意,灼华宛然一笑,无有回答。

  如何能知道?这得多谢喜欢挖掘旁人秘密的李彧。

  按照前世的进程,大约得在五年后李彧才查到此事,等他找到含山女儿的时候,姑娘已经死了,却留了一个小男孩在世上,李彧将小男孩养在了身边,一直按捺不动,直到在他与李锐的最后较量中,用以彻底击垮对方。

  至于含山道人,到底是觉得亏欠了女儿,想见一见,弥补一二,还是只是担心自己名声扫地性命不保,才配合做戏的,灼华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男子,大抵都是薄情的。

  李锐看着她,默了许久之后,意味深长的一笑,深邃的眸子里冰冷的寒光划过,“不担心我晓得了此事,以此再拿住了他么?”

  “这样的人多的是,没他还有旁人。”灼华站了起来,站在槐花树下,天光的疏影里,纷飞的花雨里,她的侧脸柔婉清冷,宛若仙子,“似这般抛妻弃子,又背主反叛的人,我也不会用他第二次。”

  “倒是果决的很。”李锐可惜的看着她,若非她是李彧的人,他倒是挺有兴趣与她做朋友的。

  可既然是敌人,便只能送她上路了。

  那抹可惜神色,让灼华轻轻一笑,垂了垂眸道:“我以为殿下会想同我谈谈条件,把袁二姑娘留下来。”

  “我倒是想谈,她说不必,她是一直想同你较量一番的,看看谁输谁赢。”一顿,李锐笑容明朗道,“若你输了,听你一声求饶,你让耶律梁云换人,我们自会让真凶自己出来自首。若她输了,自去和亲,不同你斗了。”

  灼华点点头,“唔”了一声:“袁二姑娘很自信。”

  他笑了笑,带了几分眷恋的滋味:“她的才智手腕,寻常人难比。”

  灼华了然的挑了挑眉,当初传的甚嚣尘上的袁颖对徐惟的所谓爱恋和不甘,在北燕搅弄的一场又一场,也不过一场戏而已,大约只是为了搅黄李彧想拉拢苏仲垣的计划。

  是不简单。

  不过,她倒是佩服袁颖的心怀和傲气,似她们这般的心性,决计是不会甘愿做妾的,可为了辅佐李锐,却甘愿做一个背后的人。

  若是当初静王得位,是否静王会为了这个女子不顾一切?是否靖王妃也会落得她当初的下场?

  灼华望了望西边天色,几乎要黑了,笑了笑,往宴息处走去,行了两步忽又缓缓回身,看了他一眼,“那不错,咱们拭目以待。”

  那双浅眸似穿越过沧海桑田,带着千万世的通透,伴着无尽的冷漠,直抵他的心间,将他看穿。李锐心头恼怒,为自己因那眼神而生出的一瞬间的惧意。

  灼华一回到宴息处就被李郯逮住,气呼呼的逼问她,是不是早就晓得和亲用不着她去。

  “怎么会,陛下可没跟我说起过。”灼华无辜的眨眨眼,“所以,是谁骗你来着?”

  李郯眯着眼,咬牙切齿道:“周恒!”

  “哦。”灼华一脸单纯,不懂就问,“他骗你做什么呀?”

  “你少给我装蒜!”李郯不客气的拿手指弹她的额头,却发现这个比她小了两岁的丫头竟和自己一般高,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热切画面,脸颊一下子通红了起来。

  灼华憋了憋笑,揶揄道:“这是想到什么了,脸红成这样?”

  李郯恼羞成怒的一跺脚,伸手在她身上揉搓,“你也坏的很,明知道却不告诉我,还尽出坏主意,叫我好一番丢脸!”

  灼华叫她挠的直厥,在人家的府邸也不敢放肆了笑,憋的面颊也酸肚子也酸,生生忍了半日才歇住了笑意,气喘吁吁的挨着李郯的肩头道:“若、若真是坏主意,是否我那好哥哥欺负了你,你且等着、我、我去替你好好报了仇,哎呀,叫他、叫他给你好生赔礼道歉……”

  “你不许去!”李郯只觉得脸烫的在冒热气,迷蒙住了双眼里的脉脉情意,“也忒不正经,看不出你个妮子有这羞人的心思!”

  灼华轻轻咳了两声,凑在她的耳边语调幽幽、笑意满满的小声道:“我只有贼心,却是无有贼胆的,不知那日晚上好姐姐可有做了那偷心的小贼也?”

  “浑说什么呢!”李郯伸手又要揉搓她,灼华忽忽瞪大了眼看着她身后,要笑不笑的叫了一声“敏哥”,果然了,李郯立马收了手,紧张又羞怯的绞弄起腰间的缓带,面色绯红。

  半日不见动静,抬手一看,灼华正满含戏谑的瞧着自己,一撩袖子就要上手,灼华一把压住她的手,问道:“敏哥可有说,喜欢你什么么?”

  “他、他说,说我任性粗蛮,却真实不做作,笑起来就似夏日的朝阳,很好。”李郯说着,颊上的红晕更是嫣红娇俏了,全然没了往日爽利不拘的样子,只剩蜜罐里甜蜜。

  灼华愣了愣,笑了起来,是了,也只有敏哥告白的情话会说的这般直白又毫无情趣。

  大约也只有真正喜欢他的人,才能感受到此等粗糙情话中的浓情蜜意吧?

  李郯一听她的笑声,立马回过神来自己说了什么,羞恼的不行,“不许笑!”

  敛了敛笑意,灼华眉眼轻缓温柔:“这是好事,咱们大周的儿女自当真情直率。”顿了顿,她提醒道,“只是你们需得知道,如今形势复杂,婚嫁难定,不小心变成了旁人算计里的棋子,也可能是陛下掣肘臣子的手段,你瞧瞧静文郡主和应侧妃。”

  李郯脸上的甜蜜渐次敛去,垂了垂眸,再抬起时又是一片缱绻柔情,她道:“他叫我等着,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我信他。”

  我信他。

  短短几个字,包含了多少情意和信任,沉重却是甜蜜的叫人想要叫出声来。

  灼华看着她,廊下的烛火橘色中带了一星炙热的白,就照在她的身后,竟是一片灿烂的希冀光华,点亮了她无尽的热情和对未来的期盼。

  前世一个至死未娶,一个远嫁异国他乡,终生未回。

  是否,前世二人也曾有过一眼交错的深情和遗憾?是否,他忙着替她这个无用的妹妹披荆斩棘,无暇顾及自己的人生?是否,她忙着自己的情爱,全然没有关心到她身边的人?是否,她还错过了许多许多本该精彩和热切的人生?

  生命的长河,似乎在悄悄的改变着流淌的方向。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