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巧,姐妹二人说完悄悄话的第二日,柳家夫人和刺史家的夫人便登门来拜访老太太。
从前或许是沈煊慧一直觉得婚姻之事,自己身为女儿家是不能置喙的,便无做他想,只等着老太太最后敲定了告诉她一声。经灼华提醒之后再见柳夫人,煊慧便发现她瞧自己的眼神确实颇有深意,一时间竟有些羞赧之意。
她本生的明媚漂亮,一垂眸的羞涩更叫她看起来无比的娇美,似芍药迎了朝露。
老太太如今也喜欢她,更不吝在客人面前对她的夸赞。
两位夫人听着,晓得她擅女红能读书懂理家,又得老太太看重,与嫡出也是亲厚无比,心中更是喜欢了,话里便透露出想与定国公府做亲的意思。
待客人走后,灼华高兴的悄悄与老太太咬了耳朵,“孙女觉得柳家夫人挺和气的,若是做她的媳妇,该是不难的。”
老太太看看灼华,又悄悄面色绯红的煊慧,心中一盘,觉得倒是不错。
柳家门第虽低了些,但柳大人为官周正不失圆滑,升迁不难。柳家哥儿谦逊周到,学问也好,未来可期。柳夫人虽有些手腕却性子和善,端看她家中的那些媳妇皆是娇俏天真的,便知她是个不难相处的人。
待沈桢回府之时,老太太与他提了此事。
沈桢与柳大人交好,对其也是颇为欣赏,又去老先生和长子那里问了问柳公子的学问和说话处事,都说柳家公子不错,便动了心思。
两家在江南时处过一年,后来北燕又处了两年,算不得知根知底,但也是相互了解的。
总结下来,也觉着这门亲事算得上佳。
于是,沈桢开始全面调查柳家家世底细。
三日后,老太太下了帖子请柳家夫人来吃茶,也算是给了信号,好叫柳家晓得沈家也有亲近之意。
一旦沈桢确认柳家无有不可言的阴私之事,便可将沈煊慧的亲事摆上来讨论了。
煊慧与柳家相看着,灼华与蒋楠相看着,若无意外,两人的亲事算是都有了着落。
而沈焆灵有着永安侯府这样的外家,苏氏那会儿也管着庶务,也算是风头不小,哪怕堂会时出了丑,一时间还是有不少人家来打听询问,但大伙儿发现苏氏忽然悄无声息之后,也便渐渐歇了心思。
老太太那处一点消息都透不到衡华苑,也不知是老太太不管她了,还是已经敲定了破落户要把她嫁出去,沈焆灵在消息闭塞的情况下越见急躁,她心中爱慕徐惟,却连院子都出不去,心中焦急却也无能为力。听闻长姐正欲柳家嫡长公子在想看,沈焆灵更是气红了眼,不敢在老太太的人面前砸东西,闷在被窝里哭了一整日。
姐妹两在描花样子准备绣荷包,将来出嫁时多得是打赏的用处,听说此事时,一个翻了个白眼,一个抬头望望天,然后继续做事,连聊她的心思也没有。
北方的冬日总是来的特别早,一场秋雨之后换上薄袄。
九月初七,灼华的生辰,今日起她便十二周岁了。在大周的普通百姓家,这个年纪便可婚嫁了。
一大早,老太太便亲自来捉灼华起来梳洗打扮。
煊慧和熺微、烺云和熤州,也不约而同的早早来了。
两个小的添的寿礼,是一副合作的仕女图,据说画的是沈灼华,而灼华只看到了一个身形扭曲,穿着飘逸长裙的高大魁梧的汉子。
灼华看着两小的满面期待,等着听自己夸赞,咧了咧嘴,“真、真像。”
烺云则送了一整套越窑的青瓷茶具,十分雅致珍贵。
灼华细细瞧着他的神色,有些憔悴,好在并没有委顿下去。
沈煊慧送的是一对羊脂玉的镯子,赵氏也托了煊慧送来一整套的四季帐,针脚细密配色温婉,看得出来赵氏花了不少心思在上头。春帐上绣了雪片莲,寓意新生,这是告诉她,她会让自己忘记前尘恨意,迈入新的人生了。
灼华很高兴赵氏能明白她的意思,请煊慧转达谢意,表示自己很喜欢。
老先生托烺云送来一副修补好的观音像,并喊话吃饭的时候他要来的,让灼华备上好酒。
严厉也送来一份心意,十八银针。
灼华正跟着老先生学习医术,这银针可说送到了心坎儿里。
因为只是小小生辰,便未请了客人,只一家子关起门来吃了碗长寿面。
陈妈妈收拾出了一个小厅,摆出了分食宴,老老小小说说笑笑十分温馨融洽。
正要开席,蒋楠蒋公子不请自来,同行一道来的还有徐惟,两人自也是备了厚礼的。
徐惟的是一盆品种稀有的牡丹花,一看就知道是暖房里精心培育的。
灼华瞧着那盛开的牡丹十分娇艳雍容,不着痕迹的扬了扬眉,似乎前世里李彧总爱送她牡丹,说是牡丹能衬托她的典雅。
那时她还兀自想着,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将来立她为后了,却是在后来的后来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作为正室就要贤良淑德,不可善妒呢!
那日审问苏氏十分荫蔽除了当时在场的,哪怕是老太太院子里伺候的也没几人晓得。徐惟四下看了看,没见着沈焆灵,便问了一句。
老太太和烺云面色不变,淡淡吃酒。
沈煊慧笑容寡了寡,盯着点心不说话。
两个小的早前问时老太太便说她病了,这会子听徐惟问起,便是天真无邪的回道:“二姐姐病了,正养着呢!”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众人神情也知道沈焆灵不止是病了这么简单,徐惟也便不再多问,笑了笑,落座了。
灼华看了他一眼,缓缓吃了口茶水。
可惜,如今苏氏是不可能再上位,沈焆灵也做不了嫡女了,倒不知徐惟打算如何再帮李彧去拉拢苏家呢?
那厢还有个袁颖袁二姑娘蛰伏着,等着出手呢!即便徐惟不介意沈焆灵的庶出身份愿意娶她,怕是袁颖也不会情意罢休吧!
只是如今沈焆灵禁足难出来,到不知袁二姑娘打算怎么做呢?
灼华心中甚是佩服袁颖的耐心,隐藏在北燕快两个多月了罢,竟然那么沉得住气一次都没有露面。暴戾的人不可怕,可怕便是这种既沉得住气又有算计的暴戾之人。
蒋楠笑吟吟的在灼华的案几前盘腿坐下,将手里的檀木盒子递了过去。
灼华打开一看,一整套镶红宝石的赤金头面,金光灿灿,眼角忍不住的抽了抽,“……好看。”
灼华心里的潜台词:大方!
这样的头面便是进宫见皇后也绝对够了。
蒋楠大眼忽闪忽闪,急急的问着喜不喜欢,灼华笑的十分真诚,点头,“喜、喜欢。”
蒋楠听她说喜欢,心里自是高兴极了,咧着嘴笑的愈发春风灿烂。
煊慧就坐在灼华的左手处,一瞧那宝石头面差点翻过白眼来,“妹妹十二生辰,表哥送了赤金头面,妹妹二十岁的时候,表哥打算送黄金吗?看看徐惟表哥送的,多娇嫩雅致。”
老太太好笑的指了指煊慧,道:“你这促狭鬼,还打趣起人来了!”
蒋楠似乎听懂了,眨眨眼,问道:“老、老气了?”
灼华干笑两声,“还行还行,可往后再带。”眉梢微扬,衷心道,“值钱!”
一时间小厅里欢笑声一片。
灼华心道:终于没有脸红了。
蒋楠跟着笑,看着灼华笑意盈盈,鬓边的青玉主子在说话间微微晃动,称的她温柔又调皮,浅眸流转间竟是风流韵致,白皙的面上又泛起了粉红。
灼华一口清茶哽在心口,险些被过去,这蒋楠是种了诅咒了吗?
热腾腾的寿面上来,寿星先吃第一口,灼华夹了面条正要送进嘴里,严忠来报,又有贵客上门。
“雍郡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