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出来大理寺的时候已经辰初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沈祯、姜遥和温胥、还有一个中年男子等在外头。
灼华的脚步有些急,忽忽出了闷热处,撞了一脸的清晨寒气,一阵晕眩。
“你这样如何吃得消!”沈祯赶忙扶住她,见她面色苍白的几乎要透明,心下担忧,这样的身体如何能撑得住去耗费心力!
“我没事,父亲不必担心。”浑身酸痛无力,呼吸发烫,灼华晓得自己大约又要烧起来了,却也只能勉力一笑,“遥哥,你那边如何了?”
其实灼华晓得,这些人论手段和才智都是不俗,要查清一件案子都也不难,只是如今接手案子的都不是自己人,案子的细节一概被遮掩的严实,沈祯这个尚书即便位高权重可还得避嫌,甚至不能过问,他们想要发挥却也是无处下手,只能靠着她的玉牌才能闯出一条路来。
若非如此,他们怕是会将消息瞒的更严实了。
灼华浅眸忽的一睁,这才明白过来,沈熇华哪里是要泄愤,他这分明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想让她病一场,无心管这件事呢!
看来寺庙静修一年,还是太便宜他了!
姜遥眉间拧的紧道:“皇后的事你可晓得了?“
灼华点头,“方才遇上周恒,同我说了大概。新晋的王宛妃在皇后宫中小产,那么如今在慎刑司中受刑的都是皇后宫中的人了?”
姜遥道:“还有两个当时伺候王宛妃的宫女。”
既然知道事发后会被抓去审问,那么跟在身边的那两个肯定不会是知情的。灼华问道:“为何小产?”
“茶水中有毒,不致死。”
都下毒了还不多下点,直接要她的命?
“王宛妃是踩着时间去的皇后那里,那么必定她身边也有接收暗号的人。”灼华细细一思量,说道:“让李郯去找淑妃,让淑妃想办法把王宛妃身边的宫人落罪,人进了慎刑司,便有机会挖出东西来。”
姜遥的圆脸不再亲切,看了沈祯一眼,说道:“我让李郯去过了,淑妃病着,没见到。”
沈祯眉间一凝,平和的面上闪过冷漠之意。
“事不关己么,他倒是想的美!”灼华冷笑道:“告诉她,下一个被牵扯进去的就是我,我若与玉玺失窃案有关,她们母子也别想脱身,让她自己掂量着看。”
几人皆是一凛,果然好气魄!
“好!”姜遥一笑,一旦有了突破口,一切就都容易了,他道:“只是,有人把手伸进慎刑司了,昨日我求了江公公领我去,才得以进得门去。我看了宫人的口供,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两桩案子几乎是卡着时间发生的,实在不同寻常,待天亮宫门开,我再去一趟。”
“两案自然是相互关联的,为的就是让分化咱们的心力。哥哥不必担忧慎刑司的事,想必淑妃会尽心尽力的。”秋日的清晨你实在冷的厉害,灼华感觉嘴唇有些发麻,拢了拢披风,说道:“徐悦说当时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去请的皇帝,想必江公公是晓得哪个的,仔细盯着她。哪里来的毒可查到了?”
姜遥挪了挪身,替她挡去寒风,沉道:“我知道,她若真是其中一环,必定有迹可循。毒是皇后宫里的宫女下的,她指认是皇后让她下的,已经审了几回,都不曾有半分改口。下毒的事,咱们容后再查,你也别事事担忧了,若真是两个案子相互环扣,只要证明了王宛妃与宫外私联,踩点去皇后出,便也证明了是她蓄意谋害皇后了。”
“阿遥说的是,皇后现下不会有事,陛下下令禁足也不失为保全皇后的法子。”沈祯抬手虚指了一下身边的中年男子,“这位是徐堔大人,徐悦的二叔。”
灼华看过去,发觉徐堔相貌上与徐悦有几分隐约的相似,大约是因为徐堔与魏国公是双生兄弟的缘故罢。
相互打了招呼。
灼华长话短说,“里头的小太监同我有些交情,他们很可能会想办法让他开口指认我也有参与其中,所以,我可能也没有太多时间了,现在有几件事需要做。”
沈祯眸色一沉,没想到对方此番布局这么大,他点头道:“别担心,总能过去的,你说,我们去做。”
几人也是一惊,若是连她也牵连进去,那么这件事便真的走进死胡同了。
病还未愈,又劳心一整夜,灼华越发的无力,呼吸渐渐喘了起来,先同徐堔道:“劳烦徐二叔盯住孙瑞佳,这个人有可疑。还有他身边的所有人,我需要他的把柄他的弱点,不计是什么都可以。”
徐堔点头应下,“好,没问题。”
灼华细细一四村,道:“还有,最近会有浙江的折子进京,请大人一定想办法不动声色的截住,送到陛下手中。我的人被盯的厉害,怕是不方便出面了。”微微一顿,她压低了声音,“还有,一定想办法让人去……”
徐堔凑过去细细听完,郑重点头,“我明白,郡主放心,我会安排稳妥的。三郎如何?”
灼华头有些昏沉,一时怔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徐悦,“他没事,暂时还未受过刑。”
徐堔松了口气,“昨夜里头传了消息出来,说是郭伦要夜审,想来也是因为郡主才让三郎躲过这一回。也好,母亲那里我至少不比做了欺骗。”
“徐二叔能见得到太夫人?”
徐堔摇头,“国公府都被围起来了,好在围守的将领同我还有几分交情,能拜托了传个话。”一叹,他道,“那我先去准备,各位,都要小心。”
徐堔一走,温胥上前问道:“郡主,需要我做什么?”
灼华望着天际,光芒渐起,秋日的云彩都不若夏日的眼里夺目了,她道:“若想这样大的局顺利进行,必得环环相扣,事情不会是徐悦进宫才开始预备起来的,或许更早,所以我需要确定那日同他一起办案的人中,有没有内奸。”
温胥用力一抿唇,说道:“那几个人我和赵元若一直盯着,但没什么动静。”
灼华微微一扬唇,眸色幽幽无底:“告诉他们,我抓到破绽了。”
“引蛇出洞?”温胥眉头一舒,“好,我这就回去。”
灼华看向沈祯,说道:“父亲,还有一事得由您出马才行了。”
沈祯点头:“好,你说。”
灼华轻轻凑近沈祯耳边,小声道:“太祖爷那时候曾经叫巧匠做过……”
低低几语,沈祯惊了惊,“如此太过冒险,若是对方不接咱们抛出去的绳,总不能叫陛下……事关国运,陛下怕是未必肯答应。”
“那些人不会不接的。为了要我和徐悦的命,为了搅和棋局,他们已经疯了。”灼华掐了掐眉心,笑了笑,说道,“所以得父亲出马,若能成最好。若是不能,便只能看运气了,是咱们查的快,下手他们‘审讯’的手段厉害了。”
沈祯心里自然晓得这个法子是最危险的,却也是最简单的,“为父尽力。”
一切安排好,徐堔去盯着孙瑞佳和其家人,温胥去诈镇抚司内鬼,姜遥安排了暗卫盯住镇抚司,端看有没有信号出来,然后便于沈祯一同进了宫去。
大理寺的牢狱里,郭伦在审徐悦。
公孙忠是主审之一,也在旁同审,他的官阶高于郭伦,又是皇帝的心腹,倒是不会偏颇,陛下会点他来做主审,大约也是怕事件背后有算计,所以,郭伦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到也不能如何过分的用刑。
而另一边,孙清在审秦宵,没人盯着,用起刑法便要狠辣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