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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玉玺案(十八)忌讳、贼船

  “不。”灼华缓缓回身看向李怀,那双深沉的眸中,如今只剩了疯狂之意,她语调轻轻的,隐含了笑意,“是你太无能了。”

  “真是嚣张。”李怀站在高墙之下,一副文气的面孔半在阴影半在阳光,半是儒雅半是阴沉,神色幽远难测,眸光中隐隐透出一缕剑气鬼影,冷硬锐利,直刺向眼前的二人,“如今我也没什么可输的了,可我也不会再输了。往后,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徐悦将她掩在身后,依旧笑意温柔,眼如寒星,淡声道:“随时恭候。”

  似随意一笑,含了一抹阴鸷的散漫,李怀缓缓与他们擦肩而过,阴冷之音幽幽,“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李怀刚走,李锐便跟了上来,扬唇一笑道:“此番,多谢郡主手下留情了。”

  灼华淡淡一弯嘴角,“殿下也别急着谢我,我尚有大礼要回给殿下的,到时候,还希望殿下满意才好。”

  李锐神色一凛,“郭氏兄妹已经没有翻身之地了。郭氏,并不是我授意她如此做的。”

  “是不是的都不重要了。这是她们该付出的代价。”她一笑,清丽悠然,“我与殿下的账自当另有算计。”

  李锐看着她,宛然的温柔沉静,叫人看不出她平静面容下正蓄着如何的凌厉波澜,“当日之事,李怀算计的如此严密,你们的人全都被排除在外,案子的边都碰不着。你病着,淑妃装病也摆明了不肯相帮,怎么看你们无有翻身机会,哪曾想你们还能抓住如此多的破绽。就连父皇也偏帮着,同你们一起做戏。”

  灼华挑眉,“殿下与袁姑娘太想让我死了,想的连皇帝的心意都不顾了,所以也便忘了,徐悦是镇抚司的指挥使。”

  李锐怔了一下,这才缓缓反应过来,苦笑道:“你说的对,我太心急了,以至于将陛下的忌讳也忘了。李怀去动陛下的心腹,是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他不怕被怀疑。而他抓住了我想压制你和李彧的急切心思,将我一同拉下了水。”

  浅眸莹莹流转,灼华笑意宛然的看着他,“也是我的不是,往日动作太温柔了,说出的话总叫殿下不放在心上。”

  李锐眉心一拧,漆黑的眼瞳里如云一般翻卷着,平素阔朗莽直的面具几欲破裂,“看来郡主这回赠我的大礼,会十分震撼。”

  “我说过的,我这辈子还没输过,也不会输。若真有一日输了,我会让你们,陪我一起下地狱。”她的声音不大,轻轻的悠悠的,带着浅浅笑意,却似巨石投进了湖里,泛起骇浪,久久不息。

  李锐望进她的眸子里,里头似蓄了千万世的淡然和通透,仿若无所畏惧,“你的家人,朋友,你的未婚夫,一切的富贵身份,你都可以放下?你当真无所畏惧?”

  灼华歪头一笑,鬓边流苏沙沙有声:“我若活着,自然不会丢下他们不管,可我都要死了,哪还管得了旁人。”

  李锐垂了垂眸,似在分析她的话,抬眼看向徐悦道:“徐大人,你的未婚妻可真是冷漠极了。”

  徐悦温文一笑,午间耀眼的光亮照在他的身上,衣衫泛起淡淡柔光,挺直的背脊如青松,神朗而清隽,看着她的漆黑的眸子里,清澄又温柔,声音出尘中带了丝丝柔情,“内子一向如此,见笑了。”

  李锐有一瞬间的语塞。

  “殿下是美玉,真实的美玉,我是瓦砾,不过是精致的瓦砾而已。”浅眸从容而坚定,身姿柔弱,却似蕴藏着不可摧毁的韧性,灼华缓缓道,“虽殿下言而无信,可我说的话还是作数的,你不惹我,我也懒得动你。要怎么做,殿下自己想清楚吧!”

  同样是不畏生死,可李锐几乎确定,袁颖不会是她的对手,更可怕的是,她还有那么多同样不畏生死的亲友。

  李锐扬唇一笑,神色如云,好似前翻不愉快皆是过眼云烟,“自当从郡主之意。”

  “不同袁姑娘商议一二?”

  “她依旧输给你两次了。”

  “盼殿下守信。”灼华扬眉一笑,雨洗白梅的清雅姿态,携了徐悦转身离去,方走几步,又回过头去,“哦,还有,帮我盯着李怀,他现在是疯子,我怕他伤害我呢!”

  李锐:“……”你还会有怕的时候么?

  “举手之劳,殿下要拒绝么?”

  “……”李锐:“……乐意之至。”忽然,他感觉自己上了贼船,是不是李怀要伤了她,帐就要算在他的身上?

  走了一段,徐悦去牵她的手,侧首去看她的眉目,淡淡然的从容,再寻不见方才的惆怅,压住了心底的疑惑,他轻笑一声道:“你这个样子真的是可爱极了,像只凶狠的、小奶猫。”

  灼华嗔他,“说什么呢!”一顿,“我去内宫看看秦宵,待会儿去镇抚司。”

  “不回去?”

  “成礼了回去做什么。”灼华揉了揉眉心,“回去非得陪人说话,懒得很。”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多人同我抢你,我抢不过。”他眼中有幽幽情意,如春风缠绵着娇柔的花朵,“我去重华门等你。”

  她悠然含笑:“好。”

  到了天街,徐悦去到重华门,灼华转身进了内宫。

  许是,今日是个聊天好日子,才没走进内宫多久,淑妃身边的万钧便来传话,“郡主,淑妃娘娘请您去翊坤宫一叙呢!”

  灼华笑意轻轻道:“本郡主现下要去十三排,淑妃要有话说,在御花园的嵩屿庭等我吧!府中还有宴席,耽搁久了,失礼。”

  “这……”万钧愣了一下,似有犹豫。

  浅眸淡淡,嘴角弯弯,灼华看了她一眼:“怎么,万公公有话说?”

  “奴才不敢。”万钧算着淑妃是她的姑母,这又在宫中,沈灼华好歹要恭顺些,倒是不想人家端着郡主的身份,虽说话温柔细气,却半点没有要给淑妃面子的样子,他笑了笑,微微一扬嗓音道:“娘娘染了风寒,怕是见不得风的。”

  “既病了,就好生养着。”灼华长长一声叹,“本郡主身子弱,也是初初病愈,实在沾不得病气。”

  万钧微微抬眼瞧了她一眼,见她笑意淡淡,眼眸微垂,一片清傲贵气,心下不由一凛,“是,奴才这就去回话。”

  待灼华与随侍小太监走远了,万钧神色一阴,嘴里说了句“好大的架子”,使了眼色让身边的小太监跟上,“好好听清楚她同人说了什么。”

  小太监机灵的悄悄跟了上去。

  进了垂花门,灼华察觉到有身影跟在后头,不动声色,只做了不知,小声吩咐了随侍的小宫女,“你在这里盯着,看看是谁跟在后头,要做什么。”

  “是。”今日随侍灼华的是延庆殿的宫女,又得了江公公提点,自是不敢怠慢的。

  灼华进了里头,一位太监管事颇为不耐烦的走了过来,见着眼前人打扮的倒是华丽,却是姑娘装扮,料想也不会是哪个宫的娘娘,便不客气了起来,“哪个宫的,白日里的乱窜。”

  灼华拎了玉牌与他看。

  管事一看“如朕亲临”四字,吓的直接跪了,“恭、恭请圣安。”

  “我寻秦宵。”

  管事哪敢再有废话,引路到了秦宵的屋舍。

  “郡主!”秦宵见着她,一惊,眸中难掩了一丝喜色,“奴才的屋子脏的很,郡主怎的来了。”

  管事给灼华搬了个杌子。

  灼华坐下,让他躺好不要动,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他是御前的人,待遇总比旁的小太监要好些,不曾十几二十个人盘缩一间,一屋子就四张炕,也算整洁。

  灼华看着他的中衣没有很整齐的系好衣结,想着他骨子里是矜傲的,怎会如此形容凌乱,轻轻掀开衣衫,果然见他身上的伤口没有很好的愈合,有几处红肿的厉害。

  秦宵笑了笑,将衣衫合上,有些狼狈的避开眼,“已经、已经好多了。”

  他一抬手,灼华就瞧见他缠满了布条的十指,沾着血红色,面色晦暗,双唇仓白干裂,不过说了两句话,就已经喘的厉害。

  孙清,你给我等着!

  她抿了抿唇,眸中蒙上雾气,愧疚不已,总是她连累了他,“你、受苦了。该早些来看你的。太医每日都有来么?”

  也是白问一句,若是真有来,如何快十日了伤也不见好。听说,还被削掉了两根脚趾,不用看,也晓得这会子伤口也没好。

  江公公年纪大了,延庆殿又接二连三的出事,人便以为他要失宠了,面子大抵也只够太医来应卯一下,好些的药材哪里会用在小太监身上呢!

  “奴婢没事,劳郡主挂心了。太医今日也来过。”秦宵心里一涨,突突的跳,“听师傅说,郡主前几日病着,现在大好了么?”

  “我很好。”她道,“你这屋子亮是亮,便是潮了些,回头我同江公公说一声,给你换一下。”

  秦宵忙是摇手,“这屋子已经很好了,郡主不必替奴才烦忧。”

  管事儿的悄么声儿的听着,心里狐疑着,这小太监怎么就认识这种贵人了,能得皇帝赏赐玉牌的,满大周的算去也不过两个。

  两个!

  眉心一动,他定眼儿的瞅着灼华,莫不是,这就是皇帝跟前得宠的华阳郡主了?!

  管事儿正揪着脸想着怎么太好呢,机会就来了,忙道:“奴才现下就去着人收拾东开间儿的屋子去,两人住的屋子,现下空着,正好给小秦、给秦宵公公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