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已成定局,且这一仗短时日内是不会结束的,那么粮草的押运便是重中之重。
李锐与李彧的人马各有推举,最后兵部的张辽为粮草押运官,大理寺的周恒、工部的钱鑫为督运。
除了周恒和张辽、一个侍御史,还有其余的什么防御史、转运租庸盐铁使、光禄卿、将作大匠、前锋游奕使,几乎都是李锐的人。哪怕张辽是押运官,想让粮草顺利补给,周恒几个怕是要好好费一番心力了。
更何况,这个张辽暗里还是李锐的人!
齐国与衡国集结三十万军队,在旧年的年底正式起兵,交战于南晋边境的经阳关。杀得南晋措手不及。
齐国与衡国兵力虽不足,但南蛮强悍之名尤甚,两国联手又是做足了准备的,南晋兵马有四十万之众,国内还在继续征调,粮草也是充足。
但,一来是被杀了个不妨,二来为了不惹大周朝廷的注意一向是悄悄操练的,到底有所不足。
是以,几番交战之下便呈了劣势,损兵数万。
元宵节南晋上书朝廷的求援折子到了御书房,愿割地与大周祈求云南出兵支援,朝廷回复要他一半国土。
南晋国君自是不肯的怒骂大周“趁火抢劫”之行径,硬着头皮一边防着云南边境调动的兵马,一边应付着齐国和衡国,却在五场战役之后不敌齐、衡两国攻势,败下阵来,弃经阳关,再损五万之数。
齐国与衡国虽也有折损,两军之和仍有二十五万,乘胜一路追击,待到入夏时,南晋已经丢失一半国土。
云南的兵马集结在边境,在齐国与衡国的军队全部踏入南晋国土之时,举兵与其两厢合围。
齐国和衡国也防着兵强马壮的大周,一到南晋中分之地的长林郡下,便也停住了脚步。
南晋兵马逃至长林关,以为可暂时喘口气,却不想云南兵马整装冲杀而来。
齐国和衡国观望不前,养精蓄锐。
而此时,周侯爷领兵借道回贺,悄无声息的绕去了齐、衡军马之后方。
徐悦和傅潜等人从四川和贵州抽调了十万兵力,正日夜奔袭,往回贺的方向而来。北燕的铁骑赫赫扬扬,吊着嘹亮的嗓子,尘土飞扬的挥着嗜血的鞭子正在与徐悦的兵马汇合的路上。
李锐、公孙忠等人最后出发,正沿途从各省都指挥使司抽调兵马以为援军,欲屯兵回贺、秦国、南晋三国的交界处,防秦国纠集军队乘虚偷袭、也防齐衡国内再结队伍支援。
一切悄然进行。
六月初,云南与南晋正酣战,齐国和衡国得到密报,大周另有约三十万大军前后绕道回贺,欲与云南兵马包抄他们两国兵马,两军怒骂大周奸诈的同时正欲纠集兵马退兵,但,已经来不及,周侯爷高举了雪亮大刀,截断了齐国和衡国二十五万大军后退的路。
长林之北,云南军杀敌势如破竹,南晋兵马因接连战败已然没了斗志,一损再损。
长林之南,周侯爷与两国强盛之军对垒便稍显艰难,异国领土交战,有胜有负,胶着难分。
齐国和衡国国内迅速又征调出十数万的兵马支援,就在加元关兵马腹背受敌之时,徐悦和傅潜的十万兵马、北燕和兀良哈的五万铁骑及时赶到。
礼亲王和周侯爷都是沙场老将,没有商量,在看透地形、兵马、心态等等各方面因素之后,默契的使用了长蛇阵,双向包围,将南晋所剩无几的兵马与齐国、衡国的大军全部围困在长林下的句容,收尾收拢,层层收紧。
绞杀!
句容的混乱之战,整整耗费五个月之久才得以彻底平定。
最后以云南大军损十万,加元关大军损八万,而南晋损三十万、齐衡两国损二十万,结束!
南晋已全数归入大周,云南兵马驻扎,收拾残局,所有俘虏分地关押,杜绝相互联系,以免三方合作、反扑。
而徐悦和傅潜,凭十万步兵、五万铁骑,踏平了齐国,此时正从齐国的边境叶缅长驱衡国境内。
而衡国接壤的正是强国秦。
正在的战役,才刚刚开始!
李锐与公孙忠等人沿途抽调八万之数,刚到秦国与衡国的边境就遭秦国最为锋利的铁骑突袭,回贺国主几番思量之后,决定既然已经借道给大周,便将这个忙帮到底,率兵五万兵马支援,这才勉强抵住秦国兵马杀入衡国境内捡现成的便宜。
那时,已是冬日。
这一仗,几乎是倾国力而战,为的就是彻底在这一片国家中战一个不败之地。
然,在经历数月交战后,前方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储备早已经耗尽,除了大周的军士要吃粮,那二十来万的俘虏也要吃粮,云南境内筹备了两回也难以为继了,几方先后去信朝廷请求粮草补给,但云南的信出去后便如沉入海底。
杳无音讯。
后方支援的粮草大军本是两个月前就已经出发,可到了甘肃之后总有各种理由迁延不动。然是周恒担了个督运官的名头,势单力孤,张辽明面上帮着,却是什么实质的动作也无。
拖拖拉拉了一个月,然后分了两部分,一部分绕道从回贺去了大军后方,另一部分本该送去云南大军的粮草却在陕西境内又止步不前了,饶是周恒急的嘴角撩起火炮也是无用,因为,押运的官员士兵竟有大部分的人染了瘟疫!
冬日的第一场大雪来的早又大,接连下了半月,那二十万的俘虏也不知如何相互间取得了联系,正蠢蠢欲动,展开最后一搏!
……
前方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送进京城。
武将的家眷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心惊胆战,却也忍不住的还是紧张起来,毕竟这样大的战事是前所未有的!
在衡国境内的混战开始,消息一时间也便断了。
听着前头不断有谁家的千户战死了,谁家的同知重伤了,谁家的将军又下落不明了,魏国公府看似一片平静,内里也是焦灼不已。
在徐悦的家书断了有三月之后,太夫人不堪忧心终是病倒了。
太医捻着两撇小胡子细细诊脉,半晌后道:“太夫人是肝气郁结,要好好宽心才是。下官给开副方子,切记勿急勿燥,安心静养。”
邵氏的眼下一片乌青,从床尾拿了两个暗花锦的软枕垫在太夫人的腰后,柔声道:“这战事已过去一年余了,想来很快就会结束的,母亲可千万要好好养着,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等着悦儿回来。这一回连二叔家的七郎也去了前头,七郎这是第一次出征,想来这时候也担心着,媳妇待会儿再去弟妹那里看看。”
从前邵氏跟着丈夫外放,对于军中之事少有关注,也是对长子不够关注,是以徐悦那些年上战场她倒是从未如何日夜担忧。
可这些年长子就在跟前,感情渐渐也深了,突然参与如此大战,邵氏才晓得那些年婆母都是什么样的心情等着他回来。
侍女端了药进来,灼华接过,轻轻吹了吹:“徐悦十二岁便上了战场,经历大小战役不下百次,自是能平安归来的,母亲和祖母这般担忧着,都熬瘦了,他回来瞧着可要心疼了。”尝了尝,不烫了,细细舀了喂给太夫人,“祖母便听太医的话,好好养着,好好吃药。七弟跟着徐悦,也不会有事的。”
太夫人闭着眼叹了一声,“年纪大了,倒不如你来的镇定了。”接过灼华手里的药碗,一口饮尽,嘴里的苦滋味如何比得心里的,“只盼着他能早日归来呀!”
灼华柔婉的笑着,把药碗递回侍女手中的托盘:“会的,他说话自来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