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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陛下今年几何?”

  “四十有三。”

  “身体如何?”

  “龙体康健。”说道此处,李彧也明白过来了。

  灼华的语调疏离而冷静,澹道:“既如此,何故忙着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塞人?御史台、镇皇抚司,还不是部署自己人的时候。六部六科,众皇子各自争抢,但都受到抚司和御史台的制约和提督,等于是受到陛下的监视。若是你们把左右都御史的位置都捏在手里,陛下会怎么想?争储位?还是分夺至尊之权?”

  扬了扬脸,秋水进来将案上收拾了感觉,又将炭盆搬了出去,空气里的晃晃的炙热散去,只余了淡淡的温度。

  灼华继续道:“陛下便是等着你们拉了对手的人下水,他好重新安排朝局,将重要位置清理出来,重掌于自己手中。你们倒好,一个两个急着把自己人弄上去,送人头给陛下砍么?”

  听她说完,李彧庆幸自己没有提早动手,“是我心急了。”

  灼华一笑李彧前世隐在秦王和静王身后观战十余年才真正出手,自是总结出了颇多经验,也将百官甚至是皇帝分析的透彻。那时候他手中的棋子、人脉已经足够完善且强大,可即便如此,还是经历九死一生才把静王彻底赶出了朝堂。

  如今,算是因她被迫提早站了出来,虽能忍能演,到底年轻,有些事情想的就简单多了。

  倒也不是她想帮他了,只是他如今左右是争不过那两个的。提醒他一句,自己得个便宜而已,若是能利用他的势力,要除去秦王自然是简单许多了,也不必连累了遥哥和敏哥。

  也是让他觉得就是不娶她,她也是会以表妹的身份襄助他的。省的他隔三差五来问一遍要不要嫁给他,实在凡烦人。

  雪后的晴线扑在青柳色的窗纱上,将窗棂上枝鹤延年的纹路投了一泊流水似的影子在地面上,随着风拂过,晃晃了一湖涟漪,李彧目色一动:“何家那里确实有我的人,但抓到的不过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错,到了陛下跟前大不了申斥几句罚些俸禄而已,却是伤不了筋骨的。”

  “何时夫妇是滴水不漏,可他的家里却未必。”一缕晴线自窗棂缝隙钻进,投在她稚嫩的面上,竟是美的惊心动魄,灼华笑道,“何老夫人嫁进何家之前生过一个孩子,她的父亲假称孩子是他的庶出子,过继给了无子的旁支堂兄。之后堂兄一家远赴济南上任时不幸死于时疫,孩子流落民间,后被程光旭老大人收养。”

  “程光旭可是五皇兄的人!”李彧惊了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灼华,“你怎会知道这些?”

  灼华并没有回答他,只接着道:“程光旭老大人中年丧妻丧子,唯有这一个养子在身侧,对他的培养十分尽心,可养子在三年前也死了,给老大人留了个孙子,名叫程尧。老大人对这个孙子极是宠爱,事事关怀,处处打点,给他弄了个兵部主事的差事。若是程尧出事了,定是入的刑部的牢狱,程老大人同何老夫人将如何?”

  李彧狐疑道:“何老夫人晓得程尧此人?”

  “告诉她不就知道了么?”灼华笑了笑,又道,“自己找了四十年的儿子,来不及见上一面死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老夫人怎可能让他死?”

  眸色被晴线彻底点燃,李彧心中无比愉悦:“所以,她一定会逼着何时放过程尧。”

  白狐披风的毛出的极细,被窗棂间吹的风一拂,轻轻的擦在她小巧的面颊上,愈显容色柔软:“何时不是刑部侍郎么?换个死囚出来,能有多难?为了能够保住程老大人,静王殿下还得让应尚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加干预呢!”挑了挑眉,“待他们事成后再揭破,何时、应泉真,一并打下来岂不正好。六部之中你要插进人手,可比御史台要方便,且安全。”

  谁会想到几十年前的一件事,竟能在几十年后有如此大的作用,李彧感叹道:“世上竟还有如是巧妙的事情发生。”

  灼华低低一笑,明珠光华:“有些事,冥冥中自有定数。成败,和头脑有时候倒也无有多少关系,靠的就是时运。”

  这件事应当发生在五年后,那时候秦王已成败相,刑部几乎全都在静王的手中。为了撕开刑部的缺口,李彧当真是查遍刑部官员及其家眷前后几十年的阴私,最终在何老夫人的身上找到了突破口,那一次参与进去的刑部官员整有一十七人。

  皇帝震怒之下杀的杀、贬的贬,一下空出来那么多位子,李彧瞬间推上去了一半之多,刑部从那时候起便全数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刑部,灼华预感以后大约是要靠得上的,正好趁机会先拿下。

  灼华心中再一次感慨:未卜先知,果然暗爽!

  “若是殿下觉得六部之中哪个位置感兴趣的,也可借了机会一同拿下。”

  李彧一喜,正有此意,“我明白。”

  六部之中那么多官员,谁家没有个爱惹是生非的儿子,让程尧和他们的儿子一同出个事儿,能有多难?

  “灼华之谋略,旁人难比。”

  灼华道:“算不得什么计谋,不过是知道的多了,能相互串联利用而已。”

  “上一回你同我说长平先生之事,我回去后查过了,没想到竟是三皇兄的人。又清理了几个眼线出去。只是……”李彧实在好奇又心惊,忍不住还是问了,“你如何知道这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香炉里青烟袅袅飘动,灼华端着茶盏细细嗅着清香阵阵,怎么知道的?做了你那么多年的枕边人,如何能不知?

  她笑了笑,无有言语。

  第二日,冯老太太带着冯夫人来了定国公府。

  说是来赔礼道歉的,不过真实意图灼华明白,老太太更明白,还不是为了想让老太太出面去秦王府说项,给沈炽华弄一个侧妃的位置。

  否则,光凭着沈五爷的脸面,怕是只能做个庶妃了。庶妃,说的好听占了个妃字,其实就是贵妾而已,皇家宴请连宫都没资格进去。

  沈炽华若是能做了秦王侧妃,于冯家自有好处,她们虽是定国公府的亲家,可女婿是庶出,还是个没出息的,平日里能沾的好处也不多,所以哪怕自己做的事儿没有道理,却还要装作为了定国公府好的样子,积极奔走。

  可见冯氏装痴扮傻的本事袭承自何处了。

  冯老夫人生的一副长面孔,眼角纹路明显,显然是常年笑面迎人的,她拉过长子媳妇,笑着与老太太道:“这孩子真真是该打,竟是得罪了县主。昨儿回去后我也听说了,一场误会,都是叫那不省事儿的炽华丫头给闹的。也赖咱们做长辈的,竟是一点儿都没瞧出来,这丫头竟然仰慕着秦王殿下。”

  老太太端着茶盏,垂着眸,但笑不语。

  好一张嘴,故意算计生生说成了误会。被捉奸在床,还成了她这个祖母不够关心孙辈了!

  冯老太太见国公夫人不接茬,又呵斥了冯夫人,道:“还不快给亲家母磕头,亲家母和县主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却是无论如何也要赔礼道歉的。”

  老太太微微蹙了蹙眉,原谅?不计较?

  想着磕个头就揭过这一茬了?

  平日懒得治冯氏,她冯家便当她们定国公府是软柿子了不成!

  心头一怒,老太太面色不改,却使了眼色阻止了陈妈妈去搀扶冯夫人,瞧着冯夫人下跪动也不动,由得她去磕头。

  “倒是,怎的不见宛如呢?”冯夫人磕了头,左顾右盼的寻了一圈,佯怒道:“真是不懂事,母亲来了,也不晓得来见一见。”

  老太太掀了掀嘴角,淡淡道:“昨日送去别院闭门思过了。”

  昨日傍晚人就送出去了,她倒不信冯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嘛?”冯老太太似乎一惊,忙是问道:“可是与亲家不敬了?”

  “确实。”老太太懒得跟她掰饬,一口就顺下说了。

  倒噎的冯老太太不知如何开口了。

  冯夫人赔笑道:“宛如是个急脾气,定不是故意的。如今炽姐儿就要出门子了,老太太便饶她一回吧!女儿出门子,总要母亲亲眼瞧着的才完满不是!”

  “亲家太太怕是不知道,五太太吵着要分家呢!”陈妈妈一福身,眉目端肃道:“昨日一回府便闯进夫人的院子胡言乱语,不堪入耳,后头还言道,五房有三个有功名的公子,咱们国公府都要靠着的五房的,若是……”故意顿了顿,尴尬一笑,“便要分家出去,叫定国公府悔青肠子。”

  胡说八道、装傻扮痴谁不会啊!老太太不屑与这种人掰饬,那便当奴婢的来说。

  “话说父母健在的,哪有庶房媳妇闹着要分家的。”说到庶房二字,陈妈妈着意加重了口气,瞟了冯老太太一眼,继续道,“前年庆国公府嫡幼子闹分家,庆国公可是直接将嫡子给除族了的。”

  “胡闹!这孩子真是该罚,竟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冯老太太似乎气的不轻,又赔笑着倾身与老太太好言道,“只是也不知秦王府那里是个什么说法,好歹炽姐儿也是咱们定国公府的嫡出女,总不会只是做贵妾吧?”

  “亲王娶妻纳妾,哪里是咱们可以置喙的。”顿了顿,老太太面色一沉,“这一回秦王便是瞧在国公爷面子上,才答应抬她进门的,否则,凭她算计亲王这一条,便是要杀头的了!”

  “都说三房哥儿姐儿的先生都是县主亲自拜请来的,四房的焯华哥儿如今身子大好都是县主的功劳……”冯老太太笑了笑,眼尾微微一挑,“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的,炽姐儿与县主也是姐妹,县主总不好厚此薄彼,一点都不顾年这个姐姐吧!”

  老太太看着冯老太太,险些气笑了,这家子不要脸的程度真的是无敌了!

  险些算计的灼华身败名裂,转脸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异想天开的想把冯氏禁足解了不算,还想着让被她们算计的灼华,再去帮她们想法子争位份?

  满天下谁不知道定国公府是彧哥儿的外祖家,你冯家与定国公府是亲家,如今这是做什么,光明正大的翻墙角,还要她定国公府给你们当着踏脚石,送你们去攀高枝儿?

  “亲家觉得县主应该怎么做呢?”

  “县主若是个宽厚的,自当是为了家中姐妹努力一次的。”冯夫人说的理所应当,“若是炽姐儿做了秦王侧妃,于定国公府和县主只会有大大的好处。”

  老太太这一回是真的气笑了,宽厚?还真是敢说了。

  冯老太太似乎看不出来国公夫人嘴角的讥讽,自顾自的吃茶。

  冯夫人轻轻瞟了老太太一眼,捏着帕子掩唇干笑了两声,接着又道:“该不会是县主瞧不上炽姐儿是庶房出身吧?”

  “去请县主吧!”老太太瞧着屋外,掀了掀眼皮,只怕你们受不起阿宁的情!

  陈妈妈领命而去,到了南院细细道来。

  饶是灼华前前后后活了二十七八年,却也是头一回这间有人这么不要脸的!顿时也是气笑了。

  “这一家子脸皮也忒厚了吧!”长天气的直跺脚,“前头算计县主,转脸就想当事情没发生过一样!县主没有治罪,她们还真当县主好欺负了!居然还有脸叫县主去给他们求名分,她们的脸皮是用牛皮做的吧!怕是刀子都捅不破了。”

  “长天!”陈妈妈沉着脸呵斥道,“主子面前岂可胡言乱语,没有规矩!”

  “出了这个门自是不会乱讲的,长天的规矩何时出过错。不过是替我抱不平,妈妈不必责怪。”灼华笑道,“怕是祖母都给气坏了吧?”

  “老太太自来是不屑与这种人扯皮的,只能是由着她们说,说了几回送客,人家就当没听懂。”陈妈妈亦是气恼不已,“也是无有办法,只能来请县主去送客了。”

  冯家便是晓得老太太的性子,才敢这般肆无忌惮。不过,她们是瞧错了她了,她不爱发火,可不代表她是什么和软好拿捏的性子。

  “我便不去见了,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静姝。”灼华懒懒的斜靠在软塌上,吩咐道,“你去传个话就成了。”

  “可、奴婢要怎么说?”静姝紧张的直绞手指。

  她如今虽也能近身伺候主子,却也知道自己说话的本事远不如秋水长天的,万一说错了话,岂不是给主子丢脸了。

  灼华笑吟吟觑了她一眼:“由得你决定,得罪了也不打紧。”

  静姝呆了呆,思索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笑眯眯道:“唉,奴婢明白了。”

  陈妈妈先去了大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静姝才慢慢出发,出南院的时候正巧遇见了李郯过来,三公主殿下大略一问,也是气的目瞪口呆,直与静姝道:“你只管放开胆子说,本宫给你撑腰!”

  到了老太太跟前,静姝便垂首道:“启禀夫人,县主身子不爽已经歇下了。”

  老太太担忧道:“如何了?可请了老先生去瞧了?”

  “老先生说了,县主昨日受了委屈又惊吓,五内郁结,需得好好养着。”有主子和公主放话,静姝虽有些紧张,倒也不在怕的,“方才听陈妈妈说冯夫人也来了,竟是哭了起来,早上吃的汤药都给吐了出来。”

  老太太险些笑了出来,这丫头,真会挑人来回话,面上却是一片惊怒,蹭的站了起来,喝道:“怎么伺候的!怎不早早来报我!”

  静姝似乎一惊,忙道:“出了昨日的事情,夫人心里也不痛快,县主怎肯叫奴婢们去扰了夫人。”

  冯老太太一脸担忧之情不下与老太太,起身又骂了长子媳妇两句,同老太太道:“县主回来数月,我还不曾拜见过,不若同老太太去瞧瞧县主如何?”

  静姝一福身,忙摆手阻止道:“请冯老太太改日再来拜见吧,方才公主殿下也来过,闻县主歇下如今也在书房等着的。”

  冯夫人瞥了瞥嘴,低声咕哝道:“还搬出公主来,该不是故意不见吧!”

  冯老太太一把扯过长子媳妇,怒目瞪过去。

  静姝自是停听见了,也不想装作没听见,目光专线冯夫人便不客气道:“是不是故意不见,冯夫人心中自是最清楚的,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来倒打一耙!”

  话说完,静姝觉得心头格外畅快,热血沸腾。

  被一个奴婢这般顶撞,冯老夫人沉了沉脸,可见国公夫人半点没有要训斥的意思,便忍了怒意,含了几分歉意道:“姑娘为县主委屈,老身自是明白,到底也是我那儿媳和炽姐儿的不对。”转眼暼了静姝一眼,“不过,昨日之事你这丫头是不在场的,怕是不知道,有些事情不过是误会。”

  静姝自听得明白她的意思,她笑,静姝也笑:“外头如何说的奴婢不知道,奴婢知道的都是晋怀公主殿下告知的,是不是误会,公主殿下该是清楚的。既然公主殿下说冯夫人和五姑娘欺人太甚,那还能错不成?今日居然还有脸来……”声微扬,又故意顿了顿,似乎想不出委婉些的词汇,便道:“想来公主殿下承教皇后娘娘膝下,品行是定好的,不会是胡说的才是。”

  搬出了当时在场的晋怀公主,冯老太太和冯夫人气了个绝倒,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沈灼华竟是个不好说话的。

  老太太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摆出主人姿态,呵斥道:“不可放肆。下去!”

  静姝忙是垂首退下。

  冯老太太还是不甘心,道:“炽姐儿到底是定国公府的姑娘,若是进了秦王府只能做个妾室,岂不是丢了定国公府的脸面。”

  冯夫人用力一盖茶盏的盖子:“那日在场的总归是不会说出去的,到时候瞧着定国公府的姑娘去了秦王府做妾,可不得笑话了么?”

  老太太嗤笑了一声,瞟过二人,缓缓站起身来:“脸面?做得出此等下贱事,定国公府的脸面早丢尽了。”

  冯夫人冲着门口大声叫嚷,以期引了旁人目光来,好迫她改口:“就是因为炽姐儿是庶房出来的,不是您的亲孙女,亲家夫人竟这样不放在眼里,做得如此偏心,就不怕旁人闲话么?”

  “狠心?笑话?”老太太跨出门的脚步顿了顿,绛色的裙踞晃动了一抹凌厉的弧度,忽的笑了起来,“怕是你们都忘了我是谁!我倒是不介意直接勒死她,也好成全了沈家的名声。”

  冯夫人想再说,冯老太太立马拉住了她,她知道,老太太真的做得出来。

  出了定国公府,冯老太太又马不停蹄的直奔了秦王府,这一回却是没有接见的,甚至连大门都没有进去,一句”秦王有要事处理”便打发了她们。

  “老天爷嘿,当初你们定国公府怎么会去与这种人家攀亲的?”李郯连连摇头,鬓边的红玛瑙璎珞沙沙而动,直喊想不通,“这厚脸皮的程度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