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一怔,明白过来,她是故意的!
她晓得“锦上天阁”的背后之人并非李彧的人,这是乘机要拔出这个棋子了!
不!她这一次,是想这个将三殿下的实力全部拔出!
他们等着“锦上天阁”的人来状告她私造玉玺,一旦坐实,再加上两份口供,足以让她无法翻身,可若是私造玉玺的事情无法与她扯上关系,那这两份口供……
皇帝颔首,戴统领正待领命速去。
灼华晕满岁月流长的目光直直与孙清的撞上,瞬间化作千万支淬了毒的利剑一展而开的射去:“证词说,玉玺被藏在了魏国公府,显然二位大人也是不信御案上的是真玉玺,陛下,不若再让戴统领亲自领了禁军去仔仔细细的搜一遍吧!有没有的,也好有个说法。”
郭伦微微一皱眉,看向孙清,却在从面色里看到了大事不妙的惊涛骇浪。
禁军围守魏国公府这三日,他们确定没人从里头传出过东西来,为何她可以这么笃定戴荣不会从魏国公府搜出玉玺来?
眼角余光看到门口一个小太监在悄悄后退,灼华喊住了他,轻轻一笑,浅眸闪过寒光,“这位公公,这是打算往哪儿去啊!”
小太监脸色一白,结巴道:“奴才、奴才是去、去小解。”
“哦,别是通风报信就好。”她一笑,慢条斯理道:“既当着差,就不要乱动了。”
江公公被皇帝瞧了一眼,心底一凉,“奴才老眼昏花了。”狠狠剜了小太监一眼,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管事太监悄么声儿的把人拖出去了。
浅眸流转,似蓄了千万世的通透和阴冷,如利剑般直射郭伦和孙清,让其毫无招架之力,灼华扬声道:“陛下,我要与秦宵、孟夏对质!”
孙清猛地抬起头,心口堵着的一阵阴风缓缓散去,他缓缓垂下首,嘴角一动。
没有用的,已经没人和你对质了!
皇帝点头,“准奏!”一顿,“将徐悦一道带来。”
“是。”江公公亲自领了口谕去大理寺提人。
出宫时正巧碰上了徐堔和温胥,二人正向宫里递话,要求见陛下。
江公公大概的一问,才晓得原来是案子有了进展,笑着说道:“二位若是不急,稍等片刻,待老奴去大理寺提了人,二位同老奴一道进宫如何?”
温胥和徐堔自是应下,“有劳公公了。”
这一来一回,便是一个半时辰,待两拨人回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见着徐悦,面色虽憔悴了些,好在精神还好,灼华微微松了口气。
二人隔了数人的距离,相视一笑。
戴荣进了御书房回话道:“微臣带人下了水井,并没有发现是机关,水井里却有一枚假玉玺,微臣查看了一下,龙舌下确实有一个‘*’字。”
掌柜的一下子瘫倒在地。
戴荣继续道:“微臣搜遍了魏国公府,没有发现玉玺。”
孙清想不通,明明送了进去,怎么会找不到?!
灼华扬眉问道:“大统领可查了锦上天阁?”
戴荣拱手回道:“微臣搜了‘锦上天阁’没有发现叛臣府邸出来的东西,查实了铺子真正主人之后,微臣去了礼部右侍郎王璇王大人府邸搜查。”一顿,“光微臣能辨认的,约有十余件罪臣府邸查抄之物!”
一介武夫都能认出十来件了,可想府中藏匿了多少账务!
灼华垂了垂嘴角,颇是委屈的样子。
皇帝让江公公给她看座,然后指了指掌柜的,“明日午时斩首市口!”指尖在御案点了点,“叛王、罪臣府邸的东西成了大臣的私物!戴荣!”
一身铁甲的戴荣面色一凛,“臣在!”
皇帝一拍桌案,茶盏震动,滢滢流泻,热气袅袅散开,给干燥的空气平添了几分湿润,“王璇,收缴一切官印,交由镇抚司查办!”
掌柜的还未来得及求饶,便被拖了出去。
灼华看向高进,浅棕的眸子微微一眯,沉幽而锐利:“我记得方才高大人说水井里有机关,还暗示陛下,我已经拿走了的假玉玺,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哦,还是说戴统领在扯谎,在包庇我呢?”
高进一惊,百口莫辩,“陛下,微臣、微臣当时……”明明找到了机关,怎么会没有了?
戴荣单手扶在腰间的长刀上,满面肃杀,“臣是陛下的臣,绝不为任何人掩饰罪行,也不容旁人污蔑半分!”
“臣失察,臣知罪!”承认无能,总比承认自己参与其中要诬陷郡主的罪责要轻些。
皇帝冷眼扫过他的面上,“高进,别再让朕给你第三次机会!”
第一回,他在京畿大狱对姜敏动用私刑。
这是第二回,再有一次,皇帝便不会再轻轻放过了!
高进颤颤磕头:“是,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不耐的挥手,“下去。”
高进退下,该轮到徐悦的事了。
徐悦、秦宵、孟夏跪着。
徐悦虽受了刑,好歹还能挺直了腰背自己走,而秦宵和孟夏则连站都无法站起,虽收拾过了,却还是清晰可见满身伤痕,跪伏在青玉砖石,几乎随时都要断气的样子。
孙清和郭伦看到秦宵和孟夏还活着,顿时面色刷白。
皇帝皱眉睇了眼进气少出气多的两人,沉声道:“朕问你们,你二人是否坚持指认是郡主收买你们配合徐靖权盗窃玉玺?”
孟夏下意识的点头,“我认、我认……”
秦宵一开口,就是满口的血水,可他还是咬牙将话说出口来,“奴婢、不认!孙清、屈打成招!”
灼华看着他,气若游丝,心头震荡不已,咬紧了牙关,生生把眼泪咽回去。
孙清!
你该死!
孙清喝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你闭嘴!”灼华厉声一喝,浅眸中似蓄了泠泠碎冰,与摇曳的金色流苏,散发着摄人的寒光,“陛下面前,你也想恐吓不成!”
徐悦看着她,觉得这样的沈灼华简直美的惊心动魄。
孙清的脸色一变再变,青白交错,张口欲言,却被皇帝抬手制止。
“说下去!”
江公公将秦宵扶着直起身子,老人家眼含雾气,“你慢慢说,陛下跟前,说实话就行。”
秦宵的脸被打的紫一块青一块,左眼肿的已经睁不开,右眼因为神志恍惚也模糊的看不清人脸,他极力的寻找这那抹凌厉女音的方向,却只是徒劳。
可他高兴的很,听得出来,她在为他愤怒!
他就知道,这个姑娘怎么会是个狠心冷漠的人呢!
秦宵靠着江公公,狠狠喘了口气,断断续续道:“孙清重刑逼迫奴才污蔑郡主,奴才不肯,可是孟夏已经被屈打成招,奴才要留着一口气、等着到陛下面前揭发、揭发这个狗官!”
“孙清在奴才被拷打的神智不清时,不断在奴才面前说郡主坏话,刺激奴才怨恨郡主!可、可是,郡主是好人,她从未、从未收买过奴才,徐大人、徐大人也没有偷玉玺,更没有人指使奴才配合徐大人偷窃!从来、没有!”
“孙清!狗官!屈打成招!”
“臣冤枉!陛下明察。”孙清龇目欲裂,瞪着秦宵的眼神似要将他撕成碎片,“臣从未逼迫秦宵污蔑任何人!”
秦宵努力掀了掀眼皮,“陛下跟前,奴才说的是、事实,奴才、也不认供词!”
灼华看着一旁的孟夏,烛火透过雪白的灯笼罩散发着冷白的光华,照在他的身上,灰青色的衣裳渐渐被血迹染红,格外的触目惊心,“不若等孟夏清醒了,再由陛下亲自问一次,看看他是否还是坚持今日供词。”
孟夏浑身痛的仿若至于地狱之中,恍恍惚惚的看着秦宵翻供,又猛然一耳朵“陛下亲自来问”,颤抖着扑向江公公,揪着他的袍角,伏在地上哭了起来,“救命、师傅救我、郭大人要打死徒弟了,是他逼我认的,我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