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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婚前焦虑?

  转眼间春闱结束,烺云于四月初回到北燕。还带回来宋文倩拜托他带来的伤药补药,许多京中消息,以及四婶王氏。

  长平侯的嫡次子和嫡幼女暴毙了。恩,就是袁颖继母生的两个孩子。

  三皇子娶了五皇子大舅舅家的嫡次女为侧妃,是皇帝下旨赐的婚。

  宋文倩热孝里嫁给了左都督洪文亮做了填房。据说是左都督亲自去蒋家求的亲,蒋家大夫人拒绝了两回,因为左都督年岁大了宋文倩整整十二年,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可不知为何宋文倩却是答应了。

  还有就是,徐惟的婚事定下了,是工部侍郎萧峤的嫡次女。

  灼华记得萧峤如今是五皇子的人。

  这一回,灼华没有让人去告诉沈焆灵。苏氏已死,没必要了。

  没多久沈焆灵的婚事也定下了,是兴怀伯云家的嫡幼子,原始灼华为煊慧挑的人选。老太太觉得对方家世尚可,人也上进,便送了她的画像去云家。

  沈焆灵的长相实属上乘,沈祯到底也是正二品的官职,人家瞧了也喜欢,当下就过了文定。其实最重要的是云家的当家主母是个厉害的也是个护短的,沈焆灵在她的手底下绝对闹不出什么幺蛾子,若有事人家也能护住她。

  婚期定在八月初。

  而这两个月在京里,烺云的身边果然是小动作不断,临近考试的前一日房间里还钻进了毒蛇。没想到秋水的泼辣脾气上来了,杀蛇扒皮,趁着夜里悄悄将蛇挂在了前院的廊上。

  第二日里,各房的表情果然都很精彩。

  回程时,五房别出心裁,还要给烺云送通房!烺云秉承灼华的叮嘱,送上门的都要,但是一样的都不碰。

  然后一到北燕,烺云就把两个女使送去伺候老太太,两个女使支支吾吾的不大肯,灼华笑眯眯的问她们,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任务啊?

  女使立马表示伺候老太太是福气。

  烺云回来的第三日放榜的消息国公爷快马加鞭送来北燕,第七!五房的哥儿在五十一名。定国公府两考两入榜,世家少有。

  随同来的还有五房的书信,意思很明白,烺云能有这么好的名次都是因为盛老先生的教导,五房想把哥儿送过来与烺云一道。

  是不是想读书,灼华不知道,不过老太太显然是不信的,老人家掀了掀嘴角,提笔一句话送回去,大致意思:各找各的妹妹!

  未来的大姑爷十九名,蒋楠十五名,徐惟三十一名。郑景瑞已经袭爵,未去应考。

  老先生叫烺云和柳扶苏默写了试卷,看完后只道:发挥的一般。

  各家都客气的送来了谢礼。

  徐惟虽听学不久,徐家念着沈焆灵之事,还是送来的两份大礼,大约还是想着与沈家热络些的。蒋楠没有跟着烺云一道回来,蒋韵蒋楠随着蒋家的礼送来两封书信,大约也是讲讲京里的趣事儿,开篇便是一句,今日安否……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可灼华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蒋家态度上的不同。

  看过来信,轻轻笑过,焚了书信,未去回音。

  老太太从库里点了些东西送去五房,算是对孙子上榜的贺礼,又喊了沈祯回来,请了老先生,一家子一道吃了顿饭高兴高兴。

  灼华忽的想起那日在城墙上许诺过的酒,喊了倚楼和听风去砍竹子收酒,分成两份儿,一份儿给了徐悦和钱同知几个,一份请了他们分给那日幸存的将士。

  日子忽忽的过,婚期越近,煊慧开始显得焦虑起来。常常半夜就醒来,然后睁眼等天亮。与灼华绣着嫁衣忽然就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

  这种婚期焦虑旁人的劝解也不会管用,老太太虽是过来人却也是不大理解,就想着把凤梧给她玩玩,没想到焦虑的程度不降反增,最后只能就带着她一道念经,希望助她平静些。

  然后大家就发现,大姑娘走哪嘴里都在念经,有些走火入魔的意思……

  自打四婶王氏来了之后,灼华就将她安排在了西南边的一个小院子里,没让她见过焯华。王氏找她闹了两回无果后,每日除了去老太太处晨昏定省外,亦是半步不出院子,整日抹泪。

  这日里天气还算不错,灼华正陪着老太太和煊慧清点嫁妆。

  一般如定国公府这样人家的姑娘出嫁,嫁妆是十分重要的一项,考究些的人家从嫡出姑娘出生起就开始一件件置办起来了,这种呢,一般攒出来的都是精品。

  除却陪嫁的丫鬟婆子管事儿,大到家具物什小到四季衣裳布料,洗漱之用的盆啊桶啊的,甚至于寿衣寿材的也是一并备下。

  这样的姑娘嫁去夫家,腰背总能挺直的,因为她的吃喝嚼用都是自己的,不靠着夫家也能活。

  老太太私下暗示过,灼华的嫁妆已经大方向里备的差不多了,从头到脚,一整套极其严整的嫁妆。

  陈妈妈也表示那嫁妆单子打从姑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备起来了,那时候原是做添妆的,如今她的婚事老太太做主,整整扩了好几回,丰厚绝对超过老太太嫁国公爷时的嫁妆。

  灼华:“……”这么……厉害?“所以我很小的时候,祖母就悄悄把我放在最喜欢的位置了么?哎呀,可怎么办,要骄傲了!”

  老太太啐她一记不要脸皮,却是藏不住的嘴角纹路深深。

  以上的是嫡女的规制,但即便如煊慧一般的庶女,也是不能太简略的,事关家族脸面。

  沈家三房没有嫡母,妾室又不可置喙主子的婚事,于是老太太接手了煊慧的嫁妆置办之事。

  当初柳家的聘礼是六十八抬,都是扎扎实实的,煊慧的嫁妆便不能少于这个数,能置办上的好东西沈祯也不吝啬,田产铺子都是京中极好的地段,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头面首饰,不说罕见也是极为精致的。

  实在凑不上的,千篇一律的规矩——银子顶上!

  老太太和沈祯一商量,毕竟是三房的第一个孩子成婚,数字得好看又吉利。

  置办婚礼的费用是从公中出的银子,老太太又按照从前孙女出嫁的例子,从体己中给了一万两做压箱银。

  如今灼华管着三房的账目,掐指算了好几回,嫁妆是三房自己出的,煊慧下头立马就是沈焆灵成婚,数字不能少于煊慧的,毕竟夫家是伯爵府的门第。烺云过了春闱,明年大约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银子到时候也得周转得上,但是又得参考上另几房的例子,总不好越过人家太多了去,是以最后拨出的数字为——两万八千两!

  比世子家的嫡女略低些,却比另几房的姑娘都要高些,煊慧一开始还有些担忧,毕竟是庶出,太高出许多怕闹出不愉快。

  老太太却说:“嫁妆是三房的私产,给多少你嫡出的妹妹都没说什么,别房的有什么好顾及的。”

  父亲也表示,女儿出嫁多给些,将来在婆家生活底气也足些。

  赵姨娘的娘家是大商,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接济了赵氏许多,女儿成亲赵氏一股脑全拿来给女儿添妆,整整三万两银子!

  再加上老太太给的,家里给的,光是银子便有六万八千两!

  煊慧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多的银子,便是嫁个郡主也是够的了,当下就懵住了,“……”

  灼华打趣道:“大姐姐如今可是富婆了呢!”

  煊慧还在懵愣愣中:“……”

  老太太瞟了她一眼,笑道:“还能比得你那私库么!”

  灼华道:“那可是拿命换来的。”

  煊慧从懵楞中回过神来,说道:“待妹妹成亲,妹妹也能成富婆了。妹妹放心,便是祖母和父亲多给些体己的,大姐姐也绝不吃醋。”

  老太太哈哈一笑。

  灼华:“……”姐姐你好直白。

  煊慧忽的又焦虑上头,呐呐道,“那时候在苏州,我记得知府大人的嫡女是低嫁,夫家不过几十亩的良田,夫婿还得靠着岳家扶持,以为日子会顺遂些的,谁知道婆家个个都是厉害的,没两年过去,万两的陪嫁银子全都被刮了个干净。”

  灼华挑了一条南珠的手钏在煊慧的手腕上比划,一听她又开始焦虑,忍不住的摇头笑起来,“柳家太祖辈里开始经商,很有钱。大姐姐惯来的泼辣,临到成婚了,居然这般多愁善感。敞开了焦虑,还有几日功夫给你焦虑,待真到了成婚的日子,紧张都来不及了。不知会不会有人闹洞房呢?不过瞧着大姐夫和亲家夫人的样子,亲戚该是多含蓄的。”

  闹洞房?

  煊慧的脸顿时炸红了起来,情绪切换的很快,开始紧张了。

  灼华一摊手,与老太太道:“为什么焦虑?就是太闲了。”

  老太太好笑摇头,“就会贫嘴。”

  说笑几句,老太太又开始叮嘱煊慧一些私产的管理问题,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也得账目时时检查,人手常常监管,什么御下需得宽严并济……

  灼华到是听得几句进去,煊慧依旧在自己的情绪里,一脸懵。

  祖孙三人正说着话,外头的仆妇来报,“四太太已经两日没吃东西了。”

  老太太看着嫁妆单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嘴长在她身上,吃不吃的,还能给她灌下去么。一把的年纪了,做事还不知稳重。”

  焯华和周恒之事,初初听来时老太太和煊慧也是无比震惊的,毕竟这样的情意与世人眼中的“常理”有悖,可静下来细细一究,也不过如此。

  先帝晚年时一连纳了几个豆蔻年华的妃嫔,先帝驾崩前还特特下旨让这几个青春少女殉葬。草原上的规矩,父亲死庶母收归后院。寡嫂嫁给了小叔,这样畸形的事情多了去了。

  男子与男子……也便没什么惊骇的了。

  仆妇退下后,老太太收好单子又问灼华,“这件事你怎么想的?”

  灼华捡了颗酸杏吃,酸的牙疼,赶忙又吐了出来,看向煊慧道:“姐姐现在的口味好奇怪,待嫁的姑娘都这样么。”吃了口茶水漱漱口,“这事儿,大姐姐怎么想的?”

  煊慧捧着南珠的手钏,回过神来想了想,蹙眉道:“其实,这是三哥自己的事情,他高兴就好了,咱们虽是至亲却也是外人,何必非要告诉他该怎么做呢?有些事,咱们觉得错,他却觉得对,掰不出个结果来的。只有经历了,才能知道到底对不对。”

  “流言也好讥讽也罢,咱们不觉得难堪那就不算难堪,端看自己的心态罢。三哥既然喜欢,那就让他去试试那条道到底能不能走,走的顺不顺,咱们该做的是给他依靠,而不是拿把铲子给他原本就难走的路上再填坎坷。”

  约莫是要嫁人了,对于情情爱爱的,姑娘家总是要更加柔软一些的。

  其实煊慧心里真实想法是这样的:周家公子貌美,三哥哥俊俏,站在一处实在养眼,毫无违和感,在一处叫人看了心情都能好上许多,甚至有点想看他们手拉手的样子哦!

  灼华笑了笑,点头称是,“心悦于谁,哪能控制得住?即便顺了四婶的心意娶了个女子回去,若是心上身上都排斥,结了夫妻又如何?自己不快活,还让人家姑娘家也不快活,白白多出一对怨偶来又是何苦。不若让他自己去走一遍,若是能走下来,那便是老天也成全他们。若是不能,那么也是他尝试过了的,这辈子也没什么后悔的了。”

  “苦心苦肺,最苦的不过是一句‘若是当初……’,是不是?”

  老太太看了看两人,笑道:“你们两个,倒是越来越像了。也罢,你们若是能说服你们四婶,国公爷那我会去说。”顿了顿,又道,“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过得了自家人一关简单,可世人的嘴巴,自来佛口蛇心。”

  灼华却道:“若我与在意的人背道而驰,每走一步我都会痛苦万分,若我在意的人同我一起,刀山火海我也不会觉得半分伤痛。伤痛,只会存在于‘情意’二字之上。”

  老太太一笑,“也对。”

  选了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灼华去了王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