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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长恨春案(十)柿子蒂

  徐悦让明镜去继续盯着,回头闻了闻茶水,眼神微微一闪:“让他们在茶水里加了些草药,去暑气的,你若喝不惯便换了。”

  静姝立马过来将茶水换走。

  徐悦扯开了话题,宁和道:“既然蔡大人把口供拿来了,你也别出去了,免得有些人动了歪心思。”

  灼华应了一声,抬眼看着天光越盛,便送了他出门,“我先看看口供再说,要出门我会让倚楼来叫你,你陪我。”

  “好。”徐悦吻了妻子的眉心,带着不易去上衙。

  待徐悦一走,灼华立马喊了静月去把茶水劫回来。

  他那垂眸时的眼神微闪哪里逃过了灼华的眼睛,仔细闻了闻,但里头甘草、金银花的味道盖过了别的气味,她有些拿捏不准。

  便叫底下的小丫头拿去给胡大夫看了眼。

  胡大夫说,里头含了柿子蒂的气味。

  他就这么怕她怀孕么!

  难怪,盼着有孕,却总是怀不上。

  望天无语。

  灼华前世所经历的,在一切偏离轨道时便渐渐失去优势,所知的也在经年的算计里慢慢用尽。

  李怀的这些暗棋她晓得是很少。

  如今这案子,只能靠硬闯了。

  翻阅了所有的口供,她有些失望。

  蔡茂静于审问上十分老练且有章法,问的十分深入细致,便是连给柳元钧上过药的人及其家人也都审过、搜过,可瞧下来并没什么值得深挖的。

  大家所知的也不过是周恒与柳元钧切磋,之后回去也是好好的,却在第二日里忽然毒发暴毙,期间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再无其他。

  而衙门几乎是把两个营都翻过来了,也是毫无发现。

  光他们知道林秋硕和萧瑾有问题还不够,要让周恒脱罪就必须要有强有力的证据才行,可若他们二人一直没有动作,她们很有可能寻不到任何证据。

  调查林秋硕和萧瑾的探子回来了,只道二人生平实在平平无奇,有小错可抓,却也没发现什么值得拿捏的致命把柄。

  灼华头痛的长叹,“二人如此谨慎,要拿住他们可真是不容易啊……”

  虽晓得林秋硕和萧瑾谨慎,是不会与齐冕等人有直接接触的,但下午晌里灼华还是想着去那几个被杀之人的家中找找线索。

  正好李郯几个来寻她,问了案子的进展,便与他们一同出了门去。

  齐冕、萧瑾都与应烈交好,可齐冕的家人却是从未在齐冕的口中提起过萧瑾的存在,在外人的眼中他们二人甚至关系不过点头之交而已。

  那几户人家瞧着也并不富裕,家中有老有小,可就在那些人死后,除了各自营里给予的一点点抚恤金,李怀的人也并没有暗中给予所谓的补偿给到他们的家人,这一回不可谓不谨慎了。

  不过,他们倒也不算失望而归。

  回来的路上有人闹事,他们被堵在南锣街上,那处正是繁华地段,铺子林立,皆是富贵人家爱去的地儿。

  好巧不巧竟让她看到柳家二房的人与萧瑾的家眷先后进了一家古玩铺子,出来时倒也是先后出来的,人前不显任何,可灼华却发现,两人前后的表情十分值得玩味。

  有一种“大事将成”的隐晦的得意。

  悄无声息的一查,原来萧家太太和柳二夫人是同乡,自小认得的。

  而那铺子七拐八绕之下才打听到,竟是李怀舅母宣平伯世子夫人用远方亲戚的名义置办的私产。

  因为平时也不挂赵家的名头在铺子里,倒也没有人会想到这铺子会与李怀有什么联系。

  灼华伏在枕屏前的矮几上思考着柳家参与的可能性,手中握着绫扇又一下没一下的扑着,身下的青玉细片的凉簟和冰雕幽幽透着凉意。

  雕刻成山川模样的冰雕架不住夏日炎炎的热浪,早已经融化的面目全非,水珠子腻腻缓缓的滑落,滴在缸子里的水面上,泠泠滴答,溅起一波又一波的凉丝丝的涟漪。

  徐悦听镇抚司出去办案的人说起灼华出了门,便抽空回来了一趟。

  进门便见她拧眉细思的模样,坐在了她身边没有去打扰。

  “萧家的太太和柳家的夫人是同乡,若不是晓得萧瑾是李怀的暗装,还真是一点都不会怀疑这两人走得近有什么不对经的。”灼华似是自语道,“柳文鹤投了李怀。恩,也或许是李彧的将计就计。”

  河东柳家与清河崔家即可说齐名于世,都是大周数一数二的大族。柳家嫡长子柳文卿任兵部侍郎,三子柳文鹤则是工部侍郎,余下诸子和旁支之中,有在山阴为知府,有在润州做按察使副使,县令、判官、主簿之流更是不下十数人。

  家世不可谓不盛。

  柳庆妃无子,当初进宫也是依附了淑妃,柳家如今算是李彧的一大支柱。

  白玉的扇柄轻轻的点在檀木桌上,嗒嗒的清脆,她又细念着道:“柳文卿一直都是供职在京中,而柳文鹤则是近几年才从外头调职回京的,是以,背后时柳文卿与李彧的关系可能更为紧密。”

  徐悦笑着瞧着她浑然不觉的自言自语,接口道:“而柳文卿的长子柳元钧又是柳家族里小辈中官职最高的,最得柳家老爷子的关注,哪怕兄弟二人都是正三品的官职,大房却样样压了三房一头。柳文鹤又是庶出的,会不甘而另投他营,也属正常。”

  灼华捏了捏衣袖上的纹路,抬手又去啃手指的骨节,“也或许,他暗投李怀也是柳家族老暗里默认的,毕竟夺嫡是有风险的,不能一味的只靠了一边。若他日事败,也不至于全族皆灭。”

  徐悦抿着笑,把自己的手送到了她的贝齿下,不轻不重的被她的小虎牙细细的啃着,唇瓣贴在他的指上,温软而湿润,酥酥麻麻的。

  他妻子发呆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那么多的小动作,可爱极了。

  “分析的有道理。”他又接着她的话继续道:“若真是投靠了李怀,柳文鹤在柳家的身份地位,可以为李怀打探到更多关于李彧的动作,这个暗装选的很不错。”

  “那会不会柳家人也参与了今番算计?毕竟柳元钧这个柳家的嫡长孙死了,柳文鹤刚刚得中进士的长子才能得到族里的全力扶持。”灼华捧着手啃了几下,感觉哪里怪怪的。

  低头一看,眨眨眼,这不是徐悦的手么?再一抬眼,果然丈夫就坐在自己的身边,许是赶着回来的,两鬓汗湿着,润白的面颊有些透明。

  可细瞧之下却见几分乌青之色,心底紧了紧,转瞬眉眼一弯如新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好一会儿了。”徐悦察觉她那一瞬间的慌神,似乎有些惆怅的凄凉,只以为她在担忧周恒的事,便也没有多问,笑着反握了她的手放在唇齿下细细啃了几下:“不是说了,要出门得去喊我么?”

  “只是去那几人的家中瞧一瞧,遥哥他们也一道的,安全着呢!”被他啃的痒痒的,灼华抽了抽手,睨了他一眼道,“我都回家了,你还赶回来做什么,快回去吧!”

  徐悦把人搬上了膝头,笑意煦煦似初春的朝阳:“不回去了,左右近日没什么事,就陪你一道想想。”

  灼华发觉自打回来以后,这家伙是越来越黏糊了。

  从前在外人面前好歹还能保持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温润又正经,被人调侃了还会耳根儿红。现在出了门去,醉酒了还要当人的面亲吻,不醉酒时也要扣着手走路。

  不过,她也喜欢与他黏糊。

  一倾身,放松的靠在他的臂弯里,正要说话,外头老先生的药童儿来回话了。

  小童子十一二岁的年纪,圆脸胖嘟嘟的白嫩可爱,笑眯眯拱手行礼道:“见过殿下,见过世子。老爷叫小的来说一声,那个药渣是那药渣是用来浸浴的,治的是一种叫做蛇身病的皮肤病。”

  脑子里窜过几声蛇吐芯子的样子,嘶嘶声似乎就在耳边,灼华忍不住的白了脸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干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