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哥,为什么这么说?”
肖凌轻声的垂询着,这陈二哥便是这喜妹的父亲,原本,陈二哥一家也算是日子过得和乐美满。但是,自打淮南发了大水,这好日子就已是恍如隔世了。
喜妹的母亲先前怀了孕,大着肚子,这天灾洪水就来了,一家子原本也过得是男耕女织的和乐日子,虽不说大富大贵,却也能称得上平静安好。可当时洪水一来,却是把他们一家子都给打了个措手不及,陈二哥同一家人只能就这样逃难,无奈,喜妹的母亲早已到了临盆之际,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凄苦,跑了几天之后,实在是受不了这么劳累,就血崩难产死在了路上。
也因此,陈二哥失去了媳妇孩子,喜妹也这样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弟弟。
每每打量着喜妹,陈二哥心里头多的是感叹,可眼下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也要拉着喜妹顽强活下去。若是没有喜妹,恐怕他早已一个人就这样离开了这世上,但正是因为有了喜妹的支撑,才会让他在这个世上多逗留一会。
“唉,我如今这条命,都是为了喜妹活着,若是哪天看到她有个好去处,我也就安心了。纵然老天爷要收了我去,我也不会多说一个不字!”
“爹爹,您快别这样说。”
“好孩子,爹爹也不想,可是爹爹,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一旁的喜妹也开始低低哀泣起来,未几,一片哭嚎之声便在破庙之中弥漫开来。
“陈二哥,您先快别哭了,我有点事情想要问问您。”
肖凌这自打来了梨花城,都是同一群乞丐等呆在一处地方,甚少出去打探情况,不过也听说,外边情况乱的很,许多流民被守军击杀,听到有这样的消息,自然是惹得屋子里的众人不敢再往外头去。
“怎么了?”
陈二哥也算是在这梨花城里头闲逛了多日,对于各个官员的府邸情况早已摸了个滚瓜烂熟。因此,肖凌临走之前,也肯定是要在陈二哥这多多查探一点消息,以备不时之需。
“我想让您同我说说,这梨花城里边县令的府邸,还有县衙在哪?”
这话一说完,倒也引得陈二哥颇为警觉,拧了拧眉毛,赶紧就诧异的说道:“怎么了?你这是在想什么?难不成,你有别的心思?”
陈二哥虽然是一介农夫,可却也不是好糊弄的二傻子,听到他这样问,心里边自然好不警觉。
肖凌明白,若是自己提出要去县衙查探消息,自己作为暗访使的事情一定会被发现,所以,一定不能被他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肖凌出言搪塞,“我以前在乡里也是学过一点拳脚功夫的,所以,就想偷偷去那些个县令的府里头,把他府里头的吃的给摸一点出来。”
“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听完这话,陈二哥应了应声,好像心里的石头又放了下来,但转瞬却又是叹了口气,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一样。
“兄弟,你这样想……那我也……”
陈二哥语露为难,好像颇为惆怅。他的手在数载的农活磨砺之下早已变得粗糙不堪,他用手捂住了自己愁苦的面容,整个人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阮星竹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哪里不明白他心中所思,不过浅浅一叹就道:“陈二哥,您也别难受了!”
肖凌见状,心下也明白几分,这陈二哥平日里头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虽然憎恶那些狗官做的事,却不愿意降低自身的节操,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肖凌心下暗暗思衬,本来以为自己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却没曾想,也让陈二哥如此难受。
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能不把这功夫做全,两个人在破庙里呆的这几天,早已是无话不谈,加上两个人又救了喜妹,陈二哥更是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兄弟!
“陈二哥,您就别发愁了,您不是也曾今说过吗,这些东西都是那些狗官搜刮过来的民脂民膏,我不过是把它重新拿回来罢了。再者说了,我又不去闹事,也没有让他们怎么着,不过是到时候在县令府里头随便拿点吃食出来,这些东西,都是无伤大雅的,您就不用多操心了,多操心,这也是无济于事!”
陈二哥听了这话,重重的叹息一声,立马就拧眉叹息了好一会,“这世道也真是的,活生生的把人都给逼成了贼了,再这样下去,可还让人如何是好?难不成,大家伙都出去抢,都出去偷了吗?”
话说到这份上,却没有人多附和两句,大家伙都是在乱世当中好不容易才得以保全性命的人,压根就没有这么多的心思过来管这些事情,陈二哥心中也是颇为感怀,良久之后,方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就不多说了。若是平日里,我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大家伙都要被活活饿死了,要是再说这些没用的,恐怕也都已经是无济于事了。”
这话甫一落定,面前的人顿时就悲叹一声,未几,方才见着陈二哥止不住的叮嘱面前的肖凌,拽过一旁的肖凌,好像是有些感慨。
“您放心吧,陈二哥,我身手还不错,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那就好,那就好。”听完了他安慰自己的这一番话,陈二哥也是诸多话堵在自己心口说不出来,讷讷了两声之后,终究也都只能化成无言了。
同陈二哥说完了这一番话,见着自己说的话都把陈二哥给糊弄了过去,倒也让肖凌倍加感慨,他悠然轻叹了一口气,阮星竹见状,还以为是怎么了,暗自勾了勾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就别操心了,无论如何,你这身手,一定会没事的。”
“唉,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觉得,这世道,也还真是不让人好好活下去!”
阮星竹知道他说的是陈二哥,霎时间,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