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梁药师说话模棱两可,他没有抬头看阮星竹,只直勾勾的盯着因为动作荡起一圈一圈波纹的茶水。
忽然,他咧开嘴一笑,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一仰头,像是喝烧酒似的利落又洒脱,把这杯茶水全数喝了干净。
“多谢老师成全。”阮星竹见梁药师把茶杯中的水喝得干净,欢天喜地地跪在梁药师面前对着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好啦好啦,既然今天就成为我的徒弟,就放你一天假,明天记得来啊。”梁药师笑着扔给阮星竹一个小牌子说,“这是进出房门的牌子,你记得收好,给小厮看一眼他就会让你通过。”
没想到这小老头看着这么不靠谱,思绪却还这么细致,阮星竹惊喜的把小牌子揣进怀中,忽然听到梁药师又继续说。
“既然你成了我的徒弟,我自然不会让你白干,制作出来的药草你我五五分如何?”
能够跟在梁药师的身后学习,对阮星竹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惊喜,她又怎么敢奢望在梁药师的手中分得钱财?
连忙拒绝,她对着梁药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能够跟随在老师身后学习已经是万幸,这些钱财我不能要的。”
“你是我梁某的徒弟,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喝西北风?”梁药师知道阮星竹还要养家糊口,翻了个白眼,继续循循善诱。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徒弟太懂事当老师的也很难办啊
向后退了一步,阮星竹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尽力的反驳:“药草我依旧会卖给张掌柜,毕竟之前我们已经说好了不能失言,而且晚上在家中我可以炮制足够的药草供给,绝对不会耽误白天的事情。”
“我不是说你耽误白天的事情。”梁药师无奈的扶额叹了一口气,看见阮星竹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劝不动。
对吧这个在某些方面和自己一样固执的徒弟,他又是欣慰高兴又是有些无奈,只好点了点头,既然徒弟能养活自己,那就随她去吧。
出了百草堂,阮星竹转身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龙飞凤舞的牌匾。
眼下日头正烈,她急急忙忙赶到了肖凌的铺子,看着肖凌忙里忙外在收拾东西,在后面一把抱住了他有力的腰肢。
“哎呀。”肖凌吓得手中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
摸上腰上软软的手指,肖凌就猜出来一定是阮星竹:“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早,没有在百草堂等着吗?”
阮星竹一边掰着肖凌的头向后看向自己,兴致勃勃的亲了一口肖凌的侧脸,等肖凌反应过来,就贴着他的耳朵兴奋的说。
“之前你说的是真的,梁药师果然是在考验我的决心,今天一大早我就拜他为师了!”
“真的啊?”肖凌惊喜的转过身子。他没有想到自己当初为了安慰阮星竹的话,有朝一日竟然会实现。
就像是做梦一样,他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又反问了一句:“梁药师当真这么说?”
“真的呀,拜师茶都已经喝了。”阮星竹见肖凌不相信的样子,好笑的推了推他的胳膊。“怎么啦?之前不是你说的要我坚持吗?现在怎么看着你倒是比我还要惊讶。”
“没什么。”肖凌轻描淡写的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身进了厨房对阮星竹说,“要吃些什么?不如今天晚上回家我做几个好菜。”
“就等你这句话!”阮星竹感觉自己肩膀一松,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有这么个好消息,阮星竹兴奋的收拾了铺子,害得肖凌也有些高兴,他们二人一合计,索性关上了铺子,采购了一些食材,直接回了家。
“哗啦啦,哗啦啦。”
阮星竹蹲在一旁的水池边洗着菜。
肖凌便开始炒着开胃的小菜,空气间漂浮着淡淡的温馨,阮星竹嘴角一直挂着微笑,像是在享受这种感觉。
家人带给自己的温暖是无可替代的。
“诶,对了。”肖凌一边炒着菜一边大声的对一旁的阮星竹说,“既然你跟在梁药师的后面学习肯定很累,不如咱们把家搬到镇子上去吧,这样你也不用日日去赶马车。”
“不行啊。”阮星竹一边摘着手中的青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别忘了,小团子还在村子里上学呢,我们要是把家都搬到了镇子上,那阮白白上学不就是一个大麻烦吗?”
“说的也是。”肖凌也发觉自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怎么让阮星竹舒服一点,竟然忘了还在学习的小团子!
“时间差不多了,不如我去接一些小团子,他天天跑着回家,若是有人接他,一定很高兴。”
肖凌点了点头,继续摆弄锅中的饭菜,他没时间转头对阮星竹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声路上小心。
走在村子的主街上,阮星竹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看到过村子黄昏的模样。
家家户户都点着柴火准备做饭,每家每户都飘着一缕清幽的青烟,被夏风一吹,像是飘在天空的雾气一般笼罩在整个小村子的上头,有些像是桃园仙境了。
不过,这村民终究还是愚昧的村民,环境再怎么像是仙境,也改变不了。
想起之前村民对她做的种种,阮星竹眼神暗淡了一番,不想在村子的大路上停留太久,她不禁加快了脚步,向着村口的学堂赶过去。
刚刚来到学堂,阮星竹便发现她好像来的有些晚了,学堂已经放学,门前稀稀落落只有几个没有回家的学生。
她有些担心小团子会不会已经走了,或者是自己在路上正好和小团子擦肩而过,却还有些不死心的张望向学堂的屋子中看去。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看便看见了小团子瑟缩在一边的墙角,周围还有几个看着比他大一点的小男孩儿,手中拿着什么朝阮白白砸过去。
这阮星竹怎么能忍,她平日里把小团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宝贝,怎么能让他在外面受这些小孩子的欺负?
攥紧了手中窗台的木格子,阮星竹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继续听着那些小孩子吵吵嚷嚷的声音。
心中一安静,那些声音便灌注了阮星竹的耳朵中。
“呸,他娘就是一个贱货!”
“我娘说了,水性杨花的女人生下来的小孩儿肯定也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