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件衣裳,值得你行此大礼么?”孟胤运笑道,表示黄灿扶她起来。
韩云鼎却不肯起身,说:“微臣并不是为着此事,而是为了早上的事,事先状况混乱,微臣不断没有机遇谢过皇上救命之恩。”
提起这件事,孟胤运心里还有些讪讪然,早上他也是一早就带着李仲新和黄灿等出去狩猎了,跑到偏远处李仲新才通知他,韩云鼎将毙命于一场不测之中。孟胤运不喜欢朝臣赞他的“仁厚”之名,可也绝不想当滥杀无辜的暴君,他便发了一顿火,急匆匆地赶到李仲新所说的中央,却正遇上韩云鼎一行堕入危急关头,立刻发箭相救,随后才发现暮绵绵手里的弩弓。他眸光一沉,说:“便是没有朕那一箭,你的性命也无碍,何必相谢?”
“不,微臣如今想来还觉得后怕,若那弩弓威力不足以将那老虎射死呢?明天是皇上同暮绵绵一同救了微臣的性命,微臣不敢或忘。”韩云鼎这话却是出自于内心的,若略微有点差池,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条性命或许就这么没有了。
若明天韩云鼎的性命真出了什么差池,他也不会在重重围困之中看到希望了。孟胤运也颇为慨叹,亲身托着韩云鼎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说:“别说这些了,朕也不会忘了你昔日一番花言巧语,今后,朕与你君臣二人合力为这江山社稷做出一番大事来了,这些大事就不用挂怀了。”
“是!”韩云鼎浅笑着站起来。
孟胤运又勉励了几句,然后才放韩云鼎分开了。
离宫之前,韩云鼎去了一趟康宁宫。
里面的音讯早曾经传到了康宁宫里,韩太后见了她便拉住她上上下下地看,确定她没有伤胳膊伤腿才又叹了一口气,说:“难为你了。”有些话在宫里不方便说,又怕荣国夫人失掉音讯后担忧她,赐了一堆滋补的药材之后便令她回去了。
果真,马车刚过了韩家的牌坊下,便听见里头的车夫禀报,韩太夫人在门楼外等着。
韩云鼎忙下了车。
只见韩太夫人在丫鬟的扶持下望穿秋水,后头跟着韩哲武、韩雅仁等,青莲、碧荷也在后头翘首以盼。韩云鼎还记得头一次见到韩太夫人的时分也是这样的场景,如今却是她与韩太夫人的地位齐齐地换了过去。
“祖母,孙儿又让您操心了!”韩云鼎走过来跪在韩太夫人面前。
韩太夫人赶紧将她扶了起来,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韩太夫人眼里噙了泪,紧紧地抓住韩云鼎的胳膊,说,“我让文锄、画犁两个不断守在宫门口探听音讯,可是传回来的音讯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听说还遇见了老虎,祖母这个心呀……都揪起来了。后来却又突然来了好多恩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跟祖母说说!”
说得仿佛韩云鼎刚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回来似的,不过,也差不多了。韩云鼎笑笑,搀着韩太夫人,说:“孙儿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天气这么热,这会儿暑气又重,您出来做什么?派个小厮在门口看着也就是了,孙儿回来头一件事自然是去多寿苑向您请安的!”
“谁说不是呢!我劝了半天母亲也不肯听。”韩哲武跺着脚,说,“如今侄儿好不容易回来了,既得了宫里那么些恩赐也肯定是坏事,您先别急着问话,让侄儿回房换身衣服,您也回去歇歇,等侄儿缓过气了再渐渐跟您讲。”
“还是四叔疼爱我!”韩云鼎笑说,“这两天的事儿多,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咱先回去,正好太后娘娘赏上去许多点心,我们回头在花园里寻个荫凉的中央喝着茶渐渐讲来,您晓得的,在宫里得守着各种规矩,连饭也没法好好吃,孙儿如今肚子还饿着呢!”
韩太夫人赶紧一叠声地让张嬷嬷去预备点心茶水,丫鬟小厮们赶紧动了起来,去预备茶水的,抬轿的,打扇的……一阵纷乱。
韩云鼎这才想起来的似的,回头看看暮绵绵姐弟,笑着对韩太夫人等说:“对了,祖母、四叔、六弟你们瞧瞧,这位暮兄弟曾经是军器监丞了,正七品的文官,今天就上任了,未来出路不可限量呢!”
“好!”韩太夫人看着长相贼眉鼠眼,脸上还是一团孩子气的暮士钦,不住地摇头夸奖,又携了暮绵绵的手邀他们一同喝茶,姐弟两个推托不过,只得从了。
一行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外头走,这时,忽听韩哲武一脸酸意地说:“暮公子年纪轻轻就有了这般前程,不幸我儿子雅仁,他嫡亲祖母是荣国夫人,兄弟是庆安侯,却连个正派差事都没有……”
本来还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安静了上去,谁都没有说话,但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只见韩太夫人回头看了韩哲武一眼,说:“说起来,你侄子虽然有个虚爵,也异样没有正派差事呢!”韩哲武是庶出的,向来惧怕本人的嫡母韩太夫人,听到这话之后立刻不吭声了。韩云鼎乘机问韩太夫人要将茶点之类摆在花园的哪一处,韩太夫人说:“天气渐渐热了,不如去个有水的中央,也凉爽些!”
“那就去清荷轩吧,正好这个时节荷花也该开了。”韩云鼎说道。
韩太夫人点了摇头。
这时,小厮们早已将代步的青帷小轿抬了过去,原先并没有备着暮绵绵姐弟俩的轿子,门房又匆匆地加了两乘,一行人都上了轿,韩太夫人等先往清荷轩去,而韩云鼎三人则先回闲云居更衣。
到了闲云居,青莲、碧荷两个人才迎上来伺候,韩云鼎晓得她们和玄霆关系很不错,便将玄霆受伤的事通知她们,又让她们不要担忧。碧荷后怕地拍着胸口,劝韩云鼎当前再有相似的事情都推掉不去,青莲却缄默了一阵,说:“那个打呼哨引来老虎的驯兽师有没有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