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书是朕的舅父,又是三朝元老,费大人也是先帝留下来的老臣了,既然你们二位都如此说了,那这兵可是无论如何都不增了?”
“并非微臣不赞同增兵,只是……”费存正为难地笑了笑,拱手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微臣思前想后,真实是不用费此周折。”易维啸说着,终于提出一个建议来,“皇上不如下诏书,令越州、湄州、滨州一带边关增强防卫,着探子探清西越异动的缘由来汇报给皇上,有了详细的缘由才干精确定夺。”
“既然如此,此事还有什么可议的?就依易大人所言吧!”孟胤运“霍”地站了起来,说,“退朝!”
一言不合就要退朝?易维啸大怒,追在前面喊道:“皇上……”
孟胤运像没有听见似的,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历来没见孟胤运发这么大脾气的文武百官赶紧跪下,齐声喊道:“臣等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云鼎跟在文武百官的前面走出朝阳殿,望着里头明晃晃的阳光,忍不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活着出来了。谁知,耳边竟同时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转头一看,正对上楚羽常惊诧看过去的目光,登时,两个人心下戚然,不由相视一笑。楚羽常解释说:“除了殿试那一日之外,明天也是我们几个新科举子头一次上朝议事。”
“我也是头一回。”韩云鼎笑笑,不由对这个温文尔雅但行事磊落光明的楚羽常发生了好感。
同他们一路的江陵谷突然也夸大地大叹了一口气,凑趣地说:“虽然大家相识不过短短的两天工夫,但这两天也算是共患难了,既然大家如此有缘,不如一同去西街烩春楼喝一杯?”
他的话一出口,韩沧城首先跳过来呼应,楚羽常、刘衍之也都立即赞同了,四人便一同看向韩云鼎。她这才想起一大清早起来到如今连一口水也没有喝上,正好本人也历来没有时机在京城里逛逛,便怅然摇头,说:“好啊!”
于是江陵谷便一五一十地说起烩春楼的名菜来,说得在场的几人更是饥饿难忍。于是,大家便相互打趣着往宫外走去。
这时,一个小内侍朝这边跑了过去,向众人行了个礼,说:“请问哪位是庆安侯?”
“我是。”韩云鼎答道。
“主子是黄公公身边的小善子,黄公公让我来找您,说皇上有事要问您,请您到御书房叙话。”小内侍说着。
江陵谷等都疑惑地看向韩云鼎。
韩云鼎也想了一下,笑着向江陵谷等人解释说:“大约是早上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皇上怕是还有话要问,我明天是没这个福气同诸位一同‘同受罪’了。”
“没有比失掉皇上青睐更大的福气了,侯爷请虽然去,我等下次再邀侯爷一聚,到时候还请侯爷赏脸才是。”江陵谷笑着朝韩云鼎拱了拱手,楚羽常、刘衍之等人也跟着向韩云鼎道别。
韩云鼎挑了挑眉,她这时候才想起来,只需有江陵谷在的时分,四周的人总是不盲目地以他为中心的,似乎他身上总有一种魅力让人不知不觉便靠了过来。再一想他明天在朝阳殿说的话,又想想他平常在孟胤运面前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存了几分怀疑,不过此时方便细想,她匆忙地拱手向众人道别,然后才随“小扇子”往另一头的御书房去了。
御书房离朝阳殿不远,是一处非常僻静的所在,院墙边种着几竿清幽的竹子,四角各有一个花岗石雕成的蟠龙大缸,这个时节还用不上冰块,只装满了冰凉的泉水,让整个御书房都变得清凉起来。但这时,书房外面却并不喧嚣,外头传来易维啸气急败坏的声响,韩云鼎愣了一下,便站住了。易维啸居然追进了御书房?
小善子也显得有些不测,便向韩云鼎说:“侯爷请在此稍待,小的出来禀报一声。”
“公公请便。”韩云鼎客气地说。
御书房的游廊上虽然有内侍、宫女侍立,门口有侍卫守着,算来人也不少,但整个御书房都显得非常安静,连个咳嗽声也听不到。于是,外面的声响便毫无遮掩地传了出来,都是易维啸或严峻的怒斥,或语重心长的劝说,偶尔的间歇中,能听到孟胤运不急不躁地表示受教的声响。
孟胤运的火气曾经消下去了么?韩云鼎有点诧异,且不说什么修养与气度,只说这种忍受就让韩云鼎非常敬服了。她本人也算是惯于假装的人,平常倒也能装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来,但在关键的时分总是一点就炸,所以她在南宫月面前才总是沉不住气,而明天要不是被嘲讽,她又怎样会说出那么多来?
韩云鼎站在院子里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普通,心里却已转了几个回合。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韩云鼎的肚子不时呈现一阵“咕噜”的声响,易维啸才终于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早等在那里的韩云鼎见了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说道:“韩云鼎见过易大人。”
“我与你父亲是多年的至交,你称我世伯就好。”易维啸看了韩云鼎一眼,语气倒是非常和气,说,“皇上叫你来的?”
韩云鼎摇头,说:“是。”
易维啸皱了皱眉头,说:“你是罪人之后,原是该有这爵位的,只是你父亲当年也是操劳过度而……他临终前最大的顾念便是你,请旨发出爵位也是为免你像昔日这般劳累奔走,皇上赐还爵位之事虽然是一番好意,但不免让你父亲九泉之下不安,我会劝谏皇上,让皇上早日收回成命的!”
“小侄谢林世伯关怀。”韩云鼎从善如流地道谢,浅笑着说,“不过小侄并无官职在身,皇上亦不过是顾念昔日罪人之子,封一侯爵让小侄领些俸禄度日,原是皇上的恩德,何来劳累奔走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