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
许青这样告诫自己。
他内心在狂喊,祈求着自己不要这么快入眠,否则很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倦意就像是大海的浪潮般向他涌来,双眼皮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往下沉沉的闭合。
每次他闭上双眼的刹那,几乎就看到黑暗中那个暗红色的僵直身影在向他靠近。
那女人的恐怖脸孔,似乎还超他发出讪笑,一种得意的情绪从扭曲的歪脸上显露出来。
每次的闭眼,许青都能感到这个女鬼离着他更进一步。
最后几次,几乎就站在他的身后不到两米远的地方。
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混合着血腥味道冲进了他的鼻腔。
“嘶……”
许青用手在自己的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从土炕上蹦了起来。
他赶紧下了土炕,舀了一瓢木桶里的井水泼洒在脸上。
迎面而来的凉爽,让他更加清醒。
到了最后,许青干脆扔开水瓢,弯下腰把头浸泡在那木桶井水之中。
刺骨的凉意,让他从百会穴清醒到足底的涌泉穴,一股冰线在这两个穴道之间来回狂蹿起来。
“嗯?”
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的识海中,那可气血树苗摇晃了几下,两片小叶子有点向下垂下。
似乎像是受到了打击一样垂下了娇嫩的脑袋。
许青心里一凉,顿时明白,这肯定是和自己浸泡凉水有关系。
气血之树,顾名思义,就是和气血的涨落有关。
人家富贵人家大半夜的吃补药都来不及,自己大半夜的用凉水泡头。
气血不衰败才怪!
肯定是对识海中的气血树苗有影响呗!
昨天那几个肉包子白吃了呗!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女鬼所赐。
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像个神经病一样,大半夜用深井的水泡头来清醒,防止自己入眠。
“等着,你给我等着!”
许青暗暗咬牙,心里对女鬼的恨意达到了极致!
他看着水桶中自己的倒影,一双本来黑白分明的卡姿兰大眼睛如今布满了血线!
披肩的头发杂草般丛生,整个人脸色蜡黄,气血差到了极致。
黑眼圈浓重的就像熊猫一样,一看就是好长时间没睡的颓废模样。
走在街上,几乎会被人当做瘾君子一般。
半人半鬼!
“最后一天,你最好别给我走,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许青靠在敞开的门槛上,感受着习习夜风,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那个隐秘之处的女鬼听。
他的手指都把门框扣得吱吱作响,用力抵抗那时不时侵袭而来的困意。
这样做的副作用是,一滴滴莫名其妙的豆大的汗珠,从他体内不断地渗透出来,在透支他的气血,和精气神。
和睡觉这种自然地生活规律对抗,就像一个勺子在不断地掏空他的身体,也许这就是女鬼想要的效果。
不管梦里梦外,都想要许青的命!
终于……
熬到了鸡叫三声,东方一线鱼肚白,街道两端小贩的叫卖声也渐渐出现,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丝丝人气。
一缕缕袅娜的炊烟,从邻居街道两边慢慢飘上了天空。
许青睁开黑眼圈,回去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从门背后找出布满锈迹的铁链和锁头,重重的把门关上,锁好。
心里盘算,有什么可拿的东西,比方说换洗的衣物,或者吃饭的家伙,想来想去都没有值得带的。
他回头看了看,这祖屋木门又大又沉,就算自己走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很容易被人盗窃。
而且就算是盗窃,贼估计也不会选他这两件破瓦房,毕竟里面家徒四壁,进去除了能偷点垃圾出来,也没什么可拿的。
也许小偷进去后会潸然泪下,施舍点什么也说不定。
许青自嘲的笑了下,转身大踏步离开。
他的身体已经疲乏之际,必须在精力有限的时候离开,否则不小心睡着,或者倒在大街上,都会有性命之忧。
精疲力尽会让他气血之树枯萎,树亡人亡。
不小心睡着会让他被女鬼侵袭,死的惨不堪言。
这两种情况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
……
许青走在渐渐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调整好呼吸,问清楚徐家帮的方向,亦步亦趋的走着。
感觉还行。
走过一个十字路口,看到昨天那帮派招收的告示牌前,已经又换成了包子铺小摊贩。
几张木凳,几张旧桌子,热气腾腾的包子出炉,老板的叫卖声,食客们忙碌的身影,似乎隔着一条街,都能够闻到包子的肉香味。
许青喉咙不断的滚动,一股巨大的饥饿感袭来。
这才注意到,自己又一天没吃饭了。
可能是因为睡眠第一需求得不到解决,所以暂时把吃饭忘了。
只是上辈子他听说,人的生理需求,保证充足的睡眠是第一,然后就是足量的水,最后才是吃饭。
人不睡觉三天就会死,不知道不进食几天会死?
他不敢再看了,低着头继续赶路。
……
还好的是,徐家镇的道路并不曲折,而去南边的市场也人尽皆知,所以许青不管问谁,都有人指点给他。
另外,人们看见他头发蓬乱,精神涣散的模样,也不敢说话上呛他,甚至会耐心的多说几句。
毕竟这个时代太过混乱,尤其徐家镇这种边陲地带人妖混杂。
如果招惹到了一些不该招惹的人,会引来什么祸害谁也不知道。
所以对于一般平民百姓,对人还是比较和气的。
大约又走了两炷香世间,许青已经出了徐家镇的南边。
前面的道路已经从青石板变成了土路,两边都是行脚的商人,或者挑着扁担,带着草帽的苦力汉子。
看样子像是在赶集。
像是许青这种打扮的苦命人,也有不少,都蹲在道路两边呆呆的坐着,或者啃着干粮,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许青跟随着人流,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南边集市,果然见月末几百个摊贩,拥挤在道路两边,卖菜卖肉,瓜果梨桃等水果,热闹了起来,满地都是菜叶子。
他犹豫了一下,上前问一个满脸黝黑皱纹的卖菜大妈徐家帮的位置。
大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指了指东面的一排青色砖房道:“这里都是徐家帮的地界,我们卖菜的也都是托徐家帮的庇佑,帮主徐大兴可是个好人哇,娃子,你想干啥子,买菜得给钱啊,你要是敢吃霸王菜,徐家帮的人会把你腿打断……”
“呃……”
许青楞了一下,旋即明白,这大妈看他眼生,又穿的破衣烂衫,是把他当成了小偷小摸的混混。
不过这也难怪,人靠衣装马靠鞍,自己这幅形象走到哪里想必也不会受欢迎。
许青不再理会絮絮叨叨的卖菜大妈,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四处踅摸了一下,来到一个卖鱼摊贩胖的水洼前,映射着水洼里自己的模样,把发型和衣服再次整理了一下,恢复到了之前贫苦大众的水平。
然后来到了那一排青色大砖瓦房前。
然后顺着别人指点,走进了胡同里,一路左拐三四个弯,在一个墨绿色的大铁门前站住。
铁门后应该是个大院落,从里面传来一阵阵浑雄的呼和练功的声音,听着很有气势。
往门墙上一看,一个破旧的灰白漆皮的木匾上。
用黑色毛笔,写着个大大的“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