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一脚踏入正厅,不料脚边就飞来一个滚烫热茶的杯子,摔碎在她的身旁。
“今日老爷好大的火气。”
宁娇一脚跨过那个还冒着热气的杯子,一副事不关己一般漫步踏入正厅之中。
正厅之中放着一些冰块,在燥热的天气中带来些许凉意,宁娇不由得多看了那盛放着冰块的银炉子一眼。
“不过是为了一个小小的黑衣人,竟然唆使薛钟楼出动整个薛家的侍卫,甚至连我身边的贴身小厮都被叫到你的华清阁!宁娇你可知罪?”
宁娇才不管旁边的薛万福气的有多么跳脚。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在旁边不知道闻着什么香叶的大娘,直接坐在了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
“哦,我有什么罪?”
“你也不是初来乍到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到现在还不知轻重?”一旁久坐不吭声的余乔终于发了话。
她抬起眼皮,阴冷的视线始终黏在宁娇的身上,像是毒蛇暗中吐着信子。
不过宁娇却不为所动,她甚至噗嗤一笑,在安静的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大厅之中异常的显眼。
“你笑什么!”薛万福简直急了眼,前几日因为薛钟楼对自己的敲打,到现他还嫉恨在心,此时看到笑颜如花的宁娇,怒火更甚。
“来人!来人!宁娇目无尊长,家法处置!”薛万福拍的手里的桌子“啪啪”作响。
应声而来的,是手里拿着刑具的侍卫们。
宁娇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侍卫,眼神微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不见温度的笑。
看来这个薛家,到底是容不下她。
两个侍卫慢慢走向宁娇,手上的刑具沾染的血腥味直扑向宁娇而来。
她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刑具,转而又看向坐在一边看好戏的薛万福和余乔。
屋内的冰块融化的差不多了,空气中又蓦然显现出一抹燥热。
“我看是谁敢?”带着满腔怒意,及时赶到的薛钟楼一把推开雕花的木门。
这下,炎热的空气随着薛钟楼推门而入的动作,彻底把整个屋子侵蚀。
“钟楼!”薛万福见到薛钟楼推门而入,见到薛钟楼推门而入,忽然变大的胆子消失了,如今站在一旁,却又像是胆小的鹌鹑似的。
一旁的大娘确实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捏着若有若无的腔调:“这宁娇在薛家已经猖狂许久,我和你父亲只是想敲打敲打她。”
“做父亲的敲打一下儿媳妇应该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我今天中午已经说了”。薛钟楼声音阴沉,板着一张脸,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
“宁娇是我的夫人,在薛家想做什么干什么,都是她的自由。”
“可是她也是薛家的儿媳。”
余乔攥紧手心猛然捏碎了本来放在手心中的檀木香叶。
被手指碾碎的香叶随着余乔的动作,碎屑纷纷扬扬落在地面上。
原本还不算太冲的味道,如今随着燥热的空气一起弥散在整个正厅之中。
宁娇鼻子灵敏,根本受不了这种味道。
她抽了抽鼻子,虽然一直忍耐,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夫人,你没事吧?”
薛钟楼正要发作,听到一旁宁娇的咳嗽声担忧的扶着宁娇的身子。
因为宁娇大病初愈,顺势窝在薛钟楼的怀中,没有了之前的凌冽的气息,竟然还带着一丝楚楚动人的可怜。
“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被香气呛了一下而已。
”宁娇一边解释一边挣扎出薛钟楼的怀抱,可是却又摸上薛钟楼坚硬的胸膛,手上一滑重重的跌了进去。
薛钟楼耳尖微红,扶着宁娇在一旁坐定,这才看向一直站着的两个人。
“父亲,大娘。”本来对着宁娇温和的面庞对着那两人却冷了脸。
“还请父亲和大娘以后不要刁难,我既然对宁娇许下过诺言,就算你们再不满意,薛家少奶奶的位置也只有宁娇一个人。”
“魔怔了!你真的是魔怔了!”
薛万福痛哭的拍打着自己的双腿,一边打一边哭的痛彻心扉。
他指尖指着宁娇的方向,大声痛骂。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你看看薛家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都是因为我?”喘息过来的宁娇听见薛万福这般污蔑,也不甘示弱的反驳,“你当我真的稀罕你们家少夫人的位置吗?若不是因为我爷爷死在了你们家,我这辈子都不会踏入你们薛家一步!”
“好啦,这件事到此为止。”
见三个人又有争吵的架势,薛钟楼不得不上前阻拦。
他把唇色苍白的宁娇从座位上拉起,半揽在怀抱中,喊着还愣在一旁的晴棉。
“晴棉和我一起送大少奶奶回去。”
晴棉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便被薛钟楼带着出了门。
在来薛家之前,她曾经设想过很多情况。
无非就是被打压,被排斥,被欺负,被克扣衣食。
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料到,身为薛家的少爷,薛钟楼竟然和薛家所有的长辈对抗,为她撑腰,这些日子下来说心中不动容是假的。
可是一想到爷爷的死,她和薛钟楼之间就像是隔着一条亘古的长河。
在长河两头遥遥相望,跨不去,她也不敢跨过去。
这一次在薛钟楼的怀中,她没有挣脱。
她虽然拿捏不准薛钟楼究竟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但是他的真心,宁娇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
“华清阁到了。”
宁娇还在愣神之中,便听到耳边一声低沉,抬头一看,华清阁的牌匾就在头顶。
是了。
宁娇心中一阵感慨,这华清阁也是薛钟楼给她的。
纵然心中有万般动容,却也抵不过爷爷的死——这是薛家欠他的。
宁娇低着头,不让薛钟楼看见此时自己纠结万分的脸。
等到整理好情绪,她笑靥如花的对着薛钟楼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脱离了薛钟楼的怀抱。
她什么都没说,走到门前吱呀一声便推开了屋门。
薛钟楼站在宁娇身后,怅然若失。
“谢谢。”
“什么?”
薛钟楼惊喜的抬头,却只看见宁娇的背影消失在深门之中。
那一声谢谢,缥缈的像是没有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