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散步

  宁娇愣愣的盯着房檐上,沿着瓦片滴落的雨水,像是书中南海鲛人的眼泪。

  “二少奶奶,您这样许愿又有什么用处。”旁边的小侍女不住的发着牢骚,“您又不是不知道,少爷根本没有和您圆房啊!”

  “也不知道少爷抽了哪根筋,您这样好看的人儿,别人还来不及捧在手心里呢。”

  “桃儿!慎言!”沈卿卿像是被戳到了痛点一般,尖锐的声音在安静的佛堂之中异常刺耳,甚至震得旁边的烛火都一跳一跳的。

  “是钟楼说我身子不好,舍不得我受伤。”沈卿卿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没有底气的话,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还不是因为大少奶奶!若不是大少奶奶横插一脚,说不定您早就有子嗣了。”

  一说起宁娇,桃儿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世界上又有什么如果啊——”沈卿卿的声音渐渐的低沉。

  宁娇也没有料到,自己闲散的逛着,竟然也能听见这么惊人的消息。

  这么长时间了,薛钟楼竟然一点都没有碰沈卿卿。

  她不得不有点开始怀疑,薛钟楼到底正常不正常。

  而且,既然不圆房,那薛钟楼又何必必须要娶沈卿卿呢?

  在屋中的两人又开始说话。

  沈卿卿双手合十,看着眼前的那尊金色佛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好了,桃儿,我们回去吧。”

  宁娇一听,连忙闪身,赶在沈卿卿出来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宁娇正在低头走着,思绪散漫的胡思乱想,忽然撞到了一个人的后背。

  “夫人?”

  原来是薛钟楼。

  宁娇突然想起刚刚才在佛堂听见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薛钟楼。

  “夫人怎么这么看我?”薛钟楼刚刚又安置好轿夫一等人的伙食和住宿的地方,准备去佛堂祈福,沿路就碰见了宁娇。

  “没什么。”宁娇嘴角还是挂着一丝忍不住要笑出来的笑意,对着薛钟楼连连摆手。

  这人看的好好的,怎么有点木讷?

  明明金屋藏娇,却又安稳的如同柳下惠似的。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薛钟楼被宁娇看的摸不着头脑,他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感觉也没有什么脏东西:“夫人究竟在看什么?”

  “只是想起了有趣的事情而已、”

  宁娇怎么敢说自己怀疑薛钟楼不行呢?

  说不定薛钟楼震怒之下,把自己赶出寺庙外该如何是好?

  阴雨连绵的天气,就算是坐在屋子里面发呆,时间都过得十分的快。

  没一会儿,就到了晚饭的时间。

  寺庙在饭厅为他们准备了一顿素斋。

  几人纷纷落座,各自吃着各自的饭菜,安静无话。

  今日饭菜味道不错,虽说全部是素斋,但是宁娇没有想到,原来青菜的味道这么的好。

  “我吃好了。”宁娇这次吃的有一点撑,漱了口,拉着身边的晴棉就出了饭厅。

  “大人们都在这儿,怎么能擅自离席。”

  “明明是大少奶奶,竟然一点规矩都不懂。”

  余乔也吃完了饭菜,她优雅的擦了擦嘴,把手中脏了的丝绢递给身后的侍女,面色不善又神情倨傲的对薛钟楼嘱咐:“你回头多多管教管教她,让她也知道些规矩。之前不还说是宁家的女儿吗?我现在倒是有点怀疑了。”

  “知道了,大娘。”薛钟楼的声音闷闷的,也跟着擦了擦嘴。

  “姐姐可别这么说,娇儿毕竟年轻,性子活泼,钟楼性子沉稳,这不是天生的一对儿吗?”

  萧姨娘笑得风情万种,斜着身子扣着指尖的艳丽的红寇,抿着嘴抬起眼皮,“也是,姐姐和我都这么老了,自然是不懂的。”

  萧姨娘可看不得余乔针对和自己同盟的宁娇,嘴上一边替宁娇开脱,一边还不忘损一损余乔年老色衰。

  本来都是老狐狸,针锋相对之间不留半分的痕迹。

  “既然都吃完了,那便散了吧。”余乔不着痕迹的剜了萧姨娘一眼,抖落抖落衣角站起身来。

  “恭送大娘,恭送二娘。”沈卿卿一直在薛钟楼的旁边,在饭桌上没有说一句话。

  眼下见余乔吩咐散场,这才上前请辞。

  “好的贤内助,是要懂规矩的,我看卿卿比起那个宁娇,更是不错。”余乔满意的对着低眉送行的沈卿卿点点头。

  薛钟楼怎么能听不出来余乔是什么意思?

  不过就算大娘这样说,这一切他也不会改变。

  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好久,不过屋外的地还是泥泞一片,滑脚的很。

  宁娇吃的太饱,不想太早进屋子,就挑着有青石板的路,拉着晴棉慢悠悠的溜达着。

  “大少奶奶这里我们人不生地不熟的,会不会迷路了啊?”晴棉一边跟在宁娇的后面,一边担忧的问。

  宁娇一手扯着旁边的柳树枝,随手晃了晃,落下一大片的水珠,砸了晴棉满头:“怕什么,盘龙寺就这么大,我们就算多绕几个圈儿还能找不到路吗?”

  夜晚的盘龙寺,异常的宁静,只有远处几声鸟鸣和一两声青蛙的叫声。

  “现在都已经有青蛙了啊——”宁娇甩着手中的柳枝,蹲在水岸边的石头上,把平静的水面挑出一条条的波痕。

  “是啊,如今,夏至都过了呢。”

  宁娇感慨万分,想到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乡下的夜晚,有时候还会冻醒,甚至冷的一晚上连脚都暖不热。

  现如今一晃,竟然有几个月了。

  她望着水面,一轮不小的半月倒影在水中,在宁娇的动作下碎成一片片细碎的银黄色的波纹。

  “谁在那里?”

  远处的柳荫下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宁娇心中一慌,现在这里只有自己和跛脚的晴棉,就算是让晴棉去通风报信也来不及。

  等到那人走进了,宁娇才发现原来是薛钟楼,一直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薛钟楼脚步稳健,一步又一步,直走到月光下。

  宁娇忽然想起前几日,她遇到黑衣人的时候,最后在门缝中看到沐浴在月光下的薛钟楼。

  “要不要一起走走?”三人站在池塘边看了半晌远处刚刚抽出新叶的睡莲,薛钟楼突然开口问。

  宁娇突然有点紧张,拉着身后的晴棉支支吾吾的回答:“啊、这当然可以。”

  “大少奶奶。”一旁一直尽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晴棉突然开口,“奴婢腿脚不方便,跛脚已经开始疼了。”

  “那你要回去吗?”宁娇揪着晴棉的衣角,眼神疯狂暗示晴棉不要离开。

  可是天不遂人愿,明明平时那么机灵的晴棉,此时像是一块木头似的,根本不知道宁娇心中的慌乱,依旧开口说:“晴棉想要回去了,铺盖还没有备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