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一盏烛光,颤颤巍巍的照亮了宁娇的屋子,把宁娇孤单的影子投射到有些发黄的墙面上。
破败的门窗被窗外的风声吹的簌簌作响,“哗啦啦”的声音在格外静谧的夜晚显得尤其突兀。
宁娇裹着一床从柜子里找出来的棉被,那棉被因为常年放置,露出一股股发霉的味道。
她坐在床头,盯着远处桌面的上昏黄的灯火发了一会儿愣,蒙上头就要睡去。
“咚咚咚”。
正当宁娇就要睡觉的时候,屋外不适时的传来一声敲门声。
她心中疑惑,却还是披着外衫开了门。
“薛钟楼?”
屋外站的人,正是眉眼料峭,挂着一些风沙的薛钟楼,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眉顺眼,掌灯的小侍从。
“这样的深夜,你让沈卿卿独守空房不好吧?”
见薛钟楼一抬腿就要进屋子,宁娇谨慎的阖着房门,只在外面探出一个娇小的头,抬着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比她高了半头的薛钟楼。
薛钟楼被宁娇这般挪揄,也不气恼,他揉了揉额头的太阳穴,轻声说:“今日下午的确是父亲不对,我这次来,是看看你住的是否习惯。”
“真的是有劳薛少爷操劳。”
宁娇心中冷笑着,把薛钟楼二人迎进了屋子。
屋中虽说干净,但是处处都透漏着一股子霉味儿,窗户上的窗纸都破了个大洞,床帏上的灰尘一抖落就能掉下一层来,连手边本来是明黄色的桌布。已然变成洗的发白的淡黄。
“这——屋子怎么这般破旧?”薛钟楼环视一圈儿,心中不悦,皱着眉头,一手拽下床边陈旧的窗纱。
那窗纱脆的像是一张纸儿似的,两只手指只轻轻一捏,就碎成了齑粉,纷纷攘攘落在地面上。
“所以我才感慨,真是有劳薛少爷操劳啊——故意让下人给我安排这么一间屋子。”
宁娇双手环抱,依靠着发黄又有些发潮的墙壁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薛钟楼。
“我安排的?”薛钟楼困惑的抬头解释,可是这件事在心中一转就明白其中是怎么回事,“定是下人仗势欺人!”
“既然做了,承认了就是,没必要在我的面前惺惺作态。”
宁娇无所谓的抖抖肩膀,她对是谁安排的并不在意。
“既然看都看过了,那就请回吧。”宁娇一边说一边就把薛钟楼和侍从往外赶,“想必您娇滴滴的美人儿还在等,良辰美景,可勿要伤了美人的心。”
薛钟楼阴沉着一张脸,一手按着宁娇正要关上的房门,身子卡在房门的中间。
宁娇被薛钟楼的声音惊得一个激灵,她瞪着一双眼睛,双手死死的按着屋门,示威似的对薛钟楼警告:“放手!”
薛钟楼的手硬生生的夹在中间,他的眼睛明亮的吓人:“那我给你再安排一个住处。”
“随你,你先放手!”宁娇有些急,敷衍的回答,心中期盼着薛钟楼能快些离开。
薛钟楼静默和宁娇对视一会儿,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把少奶奶的院子,安置到华清阁去。”
“可是,少爷,那时离您最近的屋子,老爷说,是要留给正妻的——”侍从在一旁支支吾吾的,没敢动作。
“宁娇是我薛钟楼的妻。”薛钟楼言语之间一如覆上一层霜雪,他的面色掩盖在浓稠的夜色中,让人看不清喜怒,“我要如何,容不得你在这置喙。”
“是是是——”那侍从们吓得连连颤抖,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匆匆磕了几个头就下去了。
宁娇诧异的挑挑眉头,她一直以为是薛钟楼的原因,自己才住在这个破落的小屋子里。
眼下看他的样子,倒也不像是故意安排。
*
“什么?你说宁娇被钟楼安置在了华清阁?”一处清幽的院子里,传出一声不大的却是尖锐的惊呼。
“是的,二奶奶。”一旁的小侍女瑟瑟发抖站在一边,沈卿卿这人在薛钟楼的面前柔柔弱弱的,可是对待下人却从来没有像看上去的那般好说话。
“宁娇!”沈卿卿抓起手边的杯子,想要掷在地面上,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她长吸一口气,安耐着心头想要狠狠给宁娇两个耳光的冲动,却突然笑着,一边蓦然转换成一副和颜悦色的脸。
她拨了拨垂在洁白耳垂边的头发,温柔的如同一池春水。
“姐姐是妻子,我只是一个平妻,姐姐本应受到这般待遇。”
她嘴上说的这般得礼,可是手心却被锐利的指甲掐出好几道长长的红痕。
宁娇一路背着手,跟着薛钟楼亦步亦趋的去了华清阁。
华清阁不愧是离薛钟楼最近的院子,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花草鸟鱼,皆是分布的错落有致,富丽堂皇,和自己刚刚住下的院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个院子怎么样?”薛钟楼亲自掌灯,二人在华清阁的牌匾面前站定。
宁娇无所谓的耸耸肩头:“不用对我这么好,我不是好骗的小姑娘,从来不吃你讨好的那套。”
“毕竟是薛家亏欠的你。”薛钟楼把手中的灯递给身后的侍从,“知呀”一声,推开了古朴的木门。
宁娇一边向里面看去,一边头也不回的对他说:“我说过,我来薛家就是为了查明爷爷的死,不用这种物质来讨好我。”
“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全都在我自己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薛钟楼却恍若未闻,手指摸索着在大拇指上透绿的翡翠戒指,后退一步对宁娇简单的颔首:“那就不打扰少奶奶休息。”
话音未落,薛钟楼就带着身后一众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华清阁。
“简直是有病吧?”宁娇望着薛钟楼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
她今日说了多少的冷言冷语,除了自己破败的屋子惹得他震怒之外,自己的话对他竟然不起一丝的波澜。
还深夜来特意给自己换了一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