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糖山,风景秀丽,山水柔美。开阔的视野,可见到残破的赵府。曾经的辉煌,现在已然化作尘土。方圆三十里,回荡着死亡的气息,让人难以靠近。
赵家人在外修仙,很少回家。比如说赵家天祖,他已经逾越百年没有回过老房子了。
千顷良田上,还没被糟践的作物被大荒村落的乡民们收走。今年的冬天,有了些余裕。赵家覆灭,逃走很多的奴婢。她们将消息告诉了家人。
田垄旁,钉死了一具干尸。逢人路过,都会在他身上踩一脚。他的头骨塌了一块,看上去面目更加的狰狞。
今天,是韩芸为人守炉的第三十九天。
她不由地想到,哪怕赵家天祖回乡一次。他也该发现自己的位置。但是三十多天以来,张糖山无人打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韩芸喃喃。
她离开过张糖山,也去赵府原址走过。那般残忍的尸场,就像地狱。即便过了很久,血腥味依然残留。
天会下雨,但却冲不去赵府的恶臭。有一座骨架堆积的山包,里面住满了虫蛇。
韩芸感到非常恶心,所以,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去过赵府。即便坐在张糖山遥望,也不忍看向那一角。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石室,她知道赵府的惨案是苏误一手造就。那是多大的愁与怨,才会让赵家全家死绝。
月影微蒙,卷云如丝。武仙的夜晚,比地球明亮很多。漫天星辰,有一颗是家。韩芸喜欢看星,因为修仙的缘故,她可以看得很远。
她时常想念星空另一端的生活。
突然,张糖山一阵晃动,将要乘风而起。
嶙峋怪石从悬崖滚落,砸在谷地,变成碎片。今夜,石室中的动静比以往都要大。
雷声响彻九霄,像是真正的闪电。天空突然变得惨淡,乌云开始汇聚。石室中的雷,与天空中的雷,遥相呼应。
“雷劫?!”韩芸大惊,容颜失色。
她不禁地又开始怀疑起苏误的体质。与玄女共炼,竟然能招致雷霆。这是她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的事情。
雷火从天而降,亦从石室中迸发。两道雷极碰撞,爆发出一种磅礴之势。张糖山甚至承受不了这股能量。
山体将要崩坏,裂痕数十,整座山在顷刻间就要崩塌。
不妙!
韩芸暗道一声,她的华池内红芒大放。她召出一缕丝绸,铺天盖地,轻纱绵邈数千里。红芒落下,如丝如缕,将张糖山笼罩,致使雷光不侵。
桑红。
乃韩芸所持之器,是一缕水火不侵,妙用无尽的轻纱。与苏误的关守相似,亦是韩芸偶然得之的宝物。
桑红罩下,护住了山崖上张老伯的坟。
轰——雷火从九天劈落。
雷霆万钧,滔天的气势,震慑地天地间鬼哭神嚎。恶枭声不绝于耳,凄凄惨然。
张糖山半数尽毁,演变成一堵危墙。山体彻底崩坏,被雷劫轰成飞灰。仅有这崖,被韩芸保护着。
炼丹炉冲天而起,悬在半空中。
可见青铜上的纹路,细细密密,就像是有无数条细蛇,镶嵌在丹炉上。
“天地异象,是炼丹的正常反应吗?”韩芸没有炼过丹,所以不知详情。
紫霞璀璨,绚丽夺目。那道神秘的光芒,穿透苍穹。它将丹炉折磨地千疮百孔,面目全非。丹炉上皆是微茫的裂痕,有上千万道。
轰——
突然,整个丹炉都碎了。
韩芸大惊,双手画势。以桑红覆向丹炉。满天的碎片,就像流星陨石,蕴含着极其深渊的势。桑红险些被穿透。
有漏网的碎片划过天际,砸落在百里之外。平静的大荒上顿时火燎,一座千丈高山被夷为平地。
桑红中散发着神圣的光芒,就如同一颗耀阳,在黑暗星空下,甚至要驱走夜色。
“我炼了个孙猴子吗……”
韩芸美眸惊疑,难以置信。她换了一身青衣,襟袖飘飘,香肩展露,高耸雪峰,不食人间烟火。
她飘身千丈高,脚踩霓虹。修长的玉体上,有金光的灵络。她伸出玉手,招来桑红,小心翼翼地将之打开。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咦……!韩芸大为惊讶,炉火早已熄灭,这种温度是异常的。她不敢怠慢,谨慎地将桑红铺开。
千里的丝绸上,到处是青铜碎片。用于炼丹的灵炉,都是珍惜的宝器。能自行冲破丹炉束缚,那般的能量难以想象。
韩芸很快发现,在桑红上躺着两个人,一大一小,非常地熟悉。
“苏误?!”她不敢相信,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唇。
韩芸向桑红招手,丝绸将两人缓缓送到她的身边。可以看见,糖糖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丹炉中的玄血,重新灌进她的身体。
韩芸感知到糖糖的心跳,非常健康。玉瓷釉白的俏脸上,终于起了血色。小女孩很可爱,娇憨而灵俏,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韩芸向一旁的苏误看去,他的状况很不乐观。华池破损,三十九日丹炉淬炼,伤口依然触目惊心。
他就像是尸体一样,安静地躺着,毫无生机。他的肌肤非常晶莹,和钻石一样。黑夜里,他闭着双眼,永远也不会睁开。
韩芸眼雾蒙蒙,看得出她的伤心。她细指青葱,落在苏误的腕上,找不到脉搏。她更加大胆了一些,将耳朵伏在苏误胸口,却依然听不见心跳。
她垂下一滴眼泪,为同乡来的老同学感到悲哀。
“嗯哼……”
糖糖安睡在桑红上,呻唤了一声,也许是撑了个懒腰。
她睁开眼睛,忽而很迷茫地看着世界。天空有七彩的祥云,漫天繁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糖糖与韩芸对视一眼,她忽而看见了躺在桑红旁的苏误,以及韩芸脸颊上的泪痕。她的眼神愈渐茫然,有种难以置信,也有种荒诞的情绪。
“糖糖?”面对小女孩,韩芸不知所措。对糖糖而言,她应该是个陌生人。
那么,眼前的状况又该如何解释?
她蛾眉微皱,贝齿磕红唇,眸光犹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哭过了?”糖糖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啊……不……”韩芸玉指划过眼角,认真地看着糖糖,道:“糖糖,你爷爷……”
“你等等。”糖糖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看着韩芸,她脸上的表情,绝不是一个五岁小女孩该有的。
“我苏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