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烛夺过葫芦,把仅剩的水浇在树苗上。
树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茎,舒枝,长叶。
不到半个时辰,树苗便长到半人多高。
“是时候了。”唐烛从药囊里拿出一物。
是那只干瘪的麻雀。
这只麻雀只有半个拳头大小,嘴角都有些风化的痕迹,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
唐烛捏着麻雀的脚,用一根灯芯草把它拴在果树枝上。
“这是要做什么?”唐雪见平稳下心绪,好奇地问道。
“看到了吗,雪见姐。这是一只凤凰。”唐烛说道。
“可它只是一只麻雀啊?”唐雪见有些不解。
“现在它飞到枝头上了。”唐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紧接着,唐烛把九个小小的煤球放到了树苗的底部,“这是九个太阳。”
唐雪见已经不想再问下去了。
唐烛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有着淡淡臭味的黑色粉末,“这是蜮磨制的粉末,取虚实之间的意思。”
唐烛把蜮粉到在干瘪的麻雀身上。
“这是梧桐木,每一根的纹理都经过精挑细选。我特意在上面浇了些火油,一会儿烧起来方便些。”唐烛说道。
他把梧桐木摆放到“九个太阳”之上。
“这是朱砂。浇上些水,用来做凤凰的巢。”唐烛把一团湿润的朱砂堆到树苗枝干分叉的地方。
“好了,点火。”唐烛拿出火折子。
“等一下。”唐雪见有些急了,“你这样会烧死这棵树的。”
“死不了,这树的根很深。等火烧完了,把根移走就是了。”唐烛点燃了梧桐木。
大火熊熊燃起。
树苗在火中发出呲呲的声响。
“九日”、“凤凰”也迅速被笼罩在火焰之中,冒出一阵恶臭的白烟。
火越烧越旺,仿佛没有尽头。
透过火焰,唐雪见仿佛看到了一棵高耸入云的树,九个金色的乌鸦在上面栖息,蹦跳,玩耍。
不知为何,唐雪见感觉到日光更为强烈了。
那高挂在天上的太阳——传说里被后羿放过的第十只三足金乌,仿佛也要加入到这场火焰狂欢之中,和它的兄弟姐妹一起嬉戏。
唐雪见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她继续望向火焰。
唐雪见看到一棵挺拔的梧桐树,树上有一只奇特的五彩大鸟正在筑巢。
唐雪见看着这只鸟捕猎,进食,繁衍,迁徙。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终有一天,它飞不动了。
它的指甲长得要命,这让抓握这个捕食动作变得困难,鸟喙也多了一层厚厚的角质层,再也不复往日的尖锐,它的羽毛太厚,身体太重,它飞不起来了,也没办法捕食了。
它已经太苍老了。
它要死了。
它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它开始往梧桐树上堆积可燃的材料,一层层地堆叠起来,像一个金字塔。
然后大火烧了起来。
它在火中痛苦地挣扎着。
鸣叫声越来越弱。
大火过后,梧桐树化作一团灰烬。
灰烬之中,静静地卧着一个圆润的、白色的蛋。
又是一轮新生。
“雪见姐,回神了。”唐烛拍拍唐雪见的肩膀。
“怎……怎么了?”唐雪见回过神来。
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比她这辈子经历都要瑰丽、奇特。
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唐烛也不去管她,他乐呵呵地在灰烬里翻出了那团用作“凤凰巢”的朱砂。
唐烛从地上捡了根木棒,把这团被火烤得有些坚硬的朱砂戳开。
一枚白色的球状物静静地躺在中间。
像是一个丹丸,更像是一个蛋。
“成了,乌凰涅盘丹。”唐烛把这枚滚烫的丹丸放到锦盒之中,顺便把果树树根刨了出来,“走,我们去取些水来,把这些灰烬里的余火浇灭了,免得引起山火。”
……
唐烛把树根和锦盒放到桌上,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拎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茶水,慢慢饮下,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顿时感到舒爽了许多。
这一天,可把唐烛累坏了。
不过,这一天的收益也不小。
唐烛把锦盒推给唐雪见,“分成三分,第一份用百年陈醋冲服,第二份用牲畜之血冲服,第三份用清水冲服。服用间隔为三日。”
唐坤得的是消渴之症,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糖尿病。中医所论消渴,无外乎肺热伤津、胃火炙盛、肾不摄水三种病因,也就是内脏有恙。在古代这就是不治之症。好在仙侠世界,总有些神奇的药物可以治疗疾病。乌凰涅盘丹,去凤凰涅盘之意,修复病灶,涅盘重生。这丹药固然神奇,但也需要配合正确的服用方法。
醋,起到消解郁结的功效,血,起到裨补脏器的功效,清水,则起到引流的作用,将体内毒素导出。
“可是,爷爷他会相信我们吗?”唐雪见接过盒子。
“那就是雪见姐你自己的事情了。我只管炼药。”唐烛一把抓过树根,“药归你,这树根可要归我了。我可是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看,我整个人都晒黑了。”
“今天的太阳真毒啊。”唐雪见感叹道。
“是啊。”唐烛回应道。
沉默。
唐雪见欲言又止,思量半天,这才说道:“好吧,我来想办法。”
“慢走,不送。”唐烛又倒了杯茶。
唐雪见抱着锦盒,忧心忡忡地向门外走去。
走到半路,她又回头道:“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小烛。”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唐烛坐直身子,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
唐雪见想得太多了,唐坤一定会相信的,他早就自知时日不多,这唯一的希望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不过,像他那样身居高位的人,经历了许多争权夺利刀光剑影,多疑已经成为了本能。他绝对不会立即服下这乌凰涅盘丹,过程恐怕是会有曲折。
不过,这与唐烛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
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唐烛紧紧握住了这果树树根,这就是他提升生命层次的倚仗!
先把生命层次提升上去,再把天仙灵丹内的蛊虫提取出来。
然后找个理由离开唐家堡,等待毒人事件的爆发,只有跳出局外,才方便从中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