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啊，好久不见。哈哈。”神农氏的笑声很是爽朗。
他的笑声之中，隐隐带着一股药的韵律，叫人一听，心中便如六月饮冰，不自觉地爽利起来。
不愧是神农氏。
“好久不见?”唐烛面上不改色。
心中却起了波澜。
我们见过么?
来的若是燧人氏，唐烛倒是能找出几分渊源，毕竟唐烛拿了燧人氏的原初之火，拿人手短。
可是神农氏……
八竿子打不着。
“我们，见过?”唐烛问道。
语调有些僵硬。
“我们在很早之前便见过了，你小的时候，老夫还抱过你呢。孩子，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你一路走来，太过顺风顺水了么?”神农氏说道。
“啊?有吗?”唐烛问道。
“孩子，你想要拿到的药材，出门就能在路边的野草堆里找到，拿陶土捏就的陶鼎，居然可以做到吞吐一界，大声一喊，从不在人前显圣的燧人氏就把原初之火奉上，几乎算是心想事成了。你从来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儿么?”神农氏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唐烛的脸色却变了。
“难道……阁下就是幕后黑手?”唐烛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孩子，稍安勿躁。老夫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神农氏又把唐烛拽了回去，两人相对而坐，“你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我们也很惊讶。若是不嫌老夫絮叨，就听听老夫的故事吧。”
“这世间万物的运转，都按照一定的规律运行，这便是道。事物遵循道运转，关系相互纠缠，便形成了所谓的因果。一个人身上因果相互作用，便形成了所谓的命。”神农说道，“可以说这六界之中的生灵，从一生下来，命便定下了，贫富，善恶，可天道并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天衍其九，人定其一，一个人只要把握好这个一，还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命的。”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唐烛有些不耐烦了。
“别急，孩子。”神农笑道，“你看，六界是由六界的生灵组成的，六界的生灵都各自有命。这些既定的个体的命，聚集到一起，便构成了整体的命。所以，六界也有自己的命，既定的命。所以事情就变得无趣起来，像老夫这种境界的存在，完成自己生来的使命之后，便再也失去了乐趣。”
“一切皆有定数。下一个百年，会发生什么，”神农面无表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们都清楚得很。无趣。”
“可是你不同，孩子。”神农眉毛上挑，神情变得活泼起来，“虽然是一切皆有定数，可六界的命运是每个个体命运的总和，因此它也具有了个体命运的特点，天衍其九，人定其一。孩子，你便是这个一，你就是变数。”
“我?”唐烛完全懵了。
神农氏说得云山雾罩，晦涩难懂，饶是唐烛很有耐心，此时也有些遭不住了，不断像远离神农氏的方向挪动着身子。
这神农氏，怕不是个傻子?
唐烛挪得更快了。
“你不用怕，老夫绝没有恶意，只是想讲个故事罢了。”神农氏说道，“何况，现在的你，我可打不过。”
唐烛这才停下。
唐烛功参造化，懂得或许不是六界最多的，却是六界最能打的。
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你刚出生的时候，天道生变，老夫和其他几位皇者合力推算，才在唐家堡找到你这小家伙。”神农氏说道，“为了让你成长起来，我们可是下了血本了。你以为景天随手一捏，一个破陶鼎就能吞吐一界了?那是娲皇趁景天沉睡，亲手给你捏的。”
唐烛一惊。
虽然心中早有预感，可当神农氏点破，唐烛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娲皇就是女娲娘娘。
那可是炼石补天，捏土造人，手搓五灵珠的猛人。
亲自为唐烛捏了一个陶鼎。
凭什么?
难道女娲娘娘半夜睡不着觉，闲的没事儿干?
不可能。
其中必有隐情。
就算是想看看唐烛这个“变数”能走到哪一步，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或许你有所疑虑，”神农氏说道，“但老夫只能告诉你，只是单纯的好奇。你还年轻，也许无法理解，一个永生不死者，到底有多么无聊，多么想找些乐子。”
“也就是说，”唐烛抓住了盲点，“你们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老夫可没这么说。”神农氏眨巴着眼睛。
唐烛瞬间便懂了。
人皇只会在暗地里支持唐烛。
“那阁下是来做什么的?”唐烛苦笑，“以我目前的实力，根本不用借用人皇的力量了。”
“给你支持啊。”神农氏捋了捋胡子，笑道，“人，可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需要认同感。老夫来此，就是来告诉你，你不是孤独的。你背后站着我们。”
“然后呢?就不能给点实际的东西么?”唐烛伸出手掌。
摊开。
怼到神农氏的面前。
神农氏面色一肃。
正襟危坐。
从怀中掏出一物，郑重地放到唐烛手中。
一团空气。
“哈哈哈哈。”神农氏最先忍不住了，笑出声，在地上打起滚来，上气不接下气。
好歹燧人氏还给了一缕原初之火啊。
你给一团空气算什么?
“能不能再实际一点儿?”唐烛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神农氏终于正经起来。
盘膝而坐。
后背挺得笔直。
只见神农氏举起双手，猛地向下一拉。
咚！
声音宏大，余韵绕梁。
“老夫可以为你摇旗呐喊，击鼓助威。”神农氏说道。
唐烛看着神农氏那张严肃而有威仪的面片。
突然飞起一脚。
踹在神农氏身上。
唐烛如今是六界第一人，修为通天。
神农氏虽然也是老牌的神明，可他如何经得住唐烛一脚?
咻。
神农氏当下便化作一道流星，消失在天际。
“呼。”唐烛深吸了口气，“这群人皇，虽然帮了不少忙，但是的确叫人火大。”
虽然承了人皇的恩惠，唐烛说翻脸便翻脸。
毫无压力。
神农氏虽然插科打诨，却从言语中传递出了不少信息。
“这些人皇，总想做高高在上的棋手。”唐烛心道，“可如今大幕将启，谁又逃得脱?你我，皆在这棋盘之中。想不沾因果?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