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致便是这样,学宫内余下七十一名夫子皆有意收你为弟子,包括老夫在内,你有三天的时间考虑,不要着急做决定。”
王封走出大殿仍然觉得此事有些不真实,归根结底孙武夫子的离开竟然与自己有关。
“你掐我干什么!”
田光猛地跳起,抱住胳膊愤怒地看向王封,王封面露赧然:“我试一下自己是否在做梦。”
“那你掐自己,掐我干嘛!”
“掐自己不是疼吗。”王封自觉理亏,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你早知师父离开为何不与我说?”
“你一回来便赶上大典,跑进广场后我正想告知你,张仪那小子又跑出来搅局,哪里有机会说。”
提起张仪,田光心情大好,从怀中取出打赌赢来的玉佩,蹲坐在大殿前盘玩起来,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想好跟随哪位夫子了吗?”
王封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略一思索便开口反问道:“你现在跟随的哪一位夫子。”
“我再过半个月便可以学成离宫,因此师父离开后索性没再跟随其他夫子进修,你别管我,师父倒是给你留了个建议,你参考一下。“田光收起玉佩走到王封面前,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孙武的语气说道:“我与鬼谷子师弟竞争多年,却也颇为惺惺相惜,王封有大才,学宫内可为其师者不过三人,孟夫子孟轲,老子李耳,以及我那师弟鬼谷子,你将我今日所言尽数转告王封,由他自行决定。”
说到后来田光的语气稍显低落,他跟随孙武修习多年,二人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师生情同父子。
王封知晓孙武离开的消息后除了惊诧与些许思念之外倒并无其他感触,见田光面露悲伤,轻声安慰道:“你马上便可以学成离宫,吴地距离临淄也算不上遥远,届时你去看望师父便是。”
“说得轻巧,我爹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差事,离宫后便需要去军中赴任,算了算了,不谈这些糟心事了。”田光看了一眼天色:“走吧,带你去住处瞧瞧,保准你大吃一惊。”
内推考生通过学试后方为稷下学子,可于学宫内居住求学,每一名稷下学子在学宫内都有独立的住所,王封也不例外,但他当日通过学试后便直接外出参与宫试,离开时住所尚未安排,听田光如此说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好奇。
“别看都是住所,也分三六九等。”田光带着王封穿过一排排房屋,口中介绍道:“经举荐进入学宫的学子只能居住在外围区域,五人一间,没有院子,茅房公用,条件差得很。”
“获得夫子内推资格的稷下学子居住条件稍好,单人单屋,但也没有院子,按道理来讲你通过学试后便应该居住在这一片区域。”田光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一排青瓦小屋,话锋一转:“但师父离开前曾以声名作保,笃定你必能突破武者,为你求得了一处带有庭院的住所。”
“睁大双眼,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田光说完便加快脚步继续向前,王封急忙跟上,走出百余米,只见不远处有一座小山,数十所别致的庭院坐落于山间。
“这便是学宫内最高端的住所,唯有学子中的佼佼者才有资格居住,咱们俩的庭院相邻,我带你去看看。”
庭院由矮木篱笆围起,院内皆有假山流水,余下布置则依照主人心意,王封随田光拾级而上,好奇地打量着身旁所经过的一处处小院,有在其中栽花种草的,有在其中摆放石艺的,不一而足,别有趣味。
行至山腰,田光的脚步略有踟蹰,眼神飘忽不敢与王封对视,迟疑地开口道:“前面便是你我的住所,咱们提前说好,君子动口不动手。”
“何出此言?”
“那个……算了,你自己看吧。”田光小跑至一座庭院前,抬手推开院门,尴尬地立在一旁,不知该作何言语。
王封心下疑惑,快走了两步,定睛向小院内望去,不由愣在原地,只见庭院内一片狼籍,精致的假山已成碎石,堆放在院内角落,草地与青石板路尽皆被掀开,前两日刚下过一场大雨,裸露在外的泥土经过雨水冲刷甚是泥泞,院中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王兄莫恼,这是在下的住所,您的住所在这里。”田光忐忑不安地挪动到相邻的庭院,抬手推开院门,低着头伫立在一旁。
这处庭院与田光的住所情况相似,原有的景观尽皆被破坏,不同之处在于院内稍显整洁,明显被人提前收拾过,田光偷瞄了一眼王封的神色,小心地补充道:“小封封,我还是爱你的,你看你的住处是不是比我那里干净得多?”
王封倒不至于因为此事气恼,只是心下好奇:“怎么搞成了这般景象?”
“每年大典都会有百姓聚集在学宫门前,图的便是为自家孩子沾一点才气,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呆在大门口都能沾到才气,植物生长于宫内,沾染的才气岂不是更多?”见王封没有动怒,田光越说越兴奋:“于是我就将庭院开垦为田地,在此种瓜种豆,待成熟后炒制成吃食卖与门外的百姓,小封封,你说这是不是一条好财路。”
“奇才,商业奇才!”王封看着双眼冒光的田光,不由竖起大拇指:“所以田兄今日拢共赚了多少钱银?”
“赚得倒是不多,都是赔本赚吆喝。”田光羞涩地笑了笑,悄悄打开木箱,轻声说道:“闷声发大财,不要声张,我还有半个月便要离开学宫,这条财路不能让别人抢走,明年换你出去叫卖如何?”
箱子内的铜钱少说也有十余贯,顶得上寻常人家半年的收入,田光看出王封眼中的震惊之色,施施然合上木箱:“见者有份,这些钱银你我平分,毁坏庭院之事一笔勾销如何?”
“你不去做生意真是可惜了。”看似不起眼的生意竟能有如此收益,王封并非客套,能够发现商机本就是难得的天赋。
田光闻言神色一暗,语气中充满无奈:“我也想去做生意,但国相有言‘士农工商,士为首,商为末’,父亲对此言深信不疑,绝不会允许我从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