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平整,少说也有百十来斤的重量,陈三金仰躺于巨石之下,不过片刻面色便已涨红,在场诸人皆屏息凝神,生怕出声干扰了其发挥。
王封看在眼中甚觉无语,早知道凭借胸口碎大石这等街头卖艺的把式便可以轻松混入相府,他何须绕那么大一个弯子。
“陈兄弟,你若准备好我便要抡锤了。”
陈三金被巨石压得呼吸不畅,费力挤出一个笑容,断断续续地开口道:“穆大哥不必留手……全力砸下即可。”
“算了吧,我怕把你打死了摊上人命官司。”
穆铁柱说完根本不给陈三金拒绝的时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抡圆了大锤直直砸下,陈三金只觉喉头一甜,死命闭紧双唇才压住涌出的鲜血。
“这石头真够硬的,我用了五分力气竟然没能锤碎。”穆铁柱疑惑地敲了敲巨石,见陈三金面色不佳,关切地问道:“陈兄弟你还好吗?要不我再试一次?”
陈三金嘴里满是鲜血,不敢张口应答,只能挣扎着点了点头。
“给我开!”
穆铁柱心中有了预期,这回使出来七分力气,锤子势大力沉地抡下,有心善的门客已经捂住了双眼,不敢直面鲜血飞溅的惨象。
“咔嚓”一声脆响,巨石应声而裂,陈三金紧闭双目,仿佛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周身已经湿透,此前走街串巷之时,抡锤的活计都是交给同伴,今日为了取信众人只好当场挑选一人相助,开始之前明明已经嘱咐过只管用力砸下,孰料穆铁柱好心办了坏事,差点害他露馅。
好在有惊无险,陈三金强咽下口中鲜血,起身四下抱拳道:“雕虫小技,让诸位见笑了。”
“没看出来啊,陈兄弟这小身板还挺结实,换我来肯定不行。”
穆铁柱激动地拍了拍陈三金的后背,差点将其刚咽下去的鲜血再拍打出来:“穆大哥神勇过人,小弟怎敢与您相比。”
此言在穆铁柱听来甚是受用,挑衅地看向王封:“小子,这回你没有办法拒绝了吧?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赶紧亮给大家伙瞧一瞧。”
“技艺倒谈不上,不过在下走南闯北多年,也算是见过点世面,这‘胸口碎大石’的把式正好也略知一二。”
王封话锋一顿,见陈三金目光躲闪,心底不由感到有些好笑,自己不光会胸口碎大石,若有汽油烈酒,还能够表演一手口吐烈焰的“绝技”。
“陈兄弟经过多年摸爬滚打才练就了这身硬气功,你小子细皮嫩肉,一看便是自小养尊处优之辈,说此大话也不怕被风闪着舌头。”
王封到现在都不知晓穆铁柱对自己何来这么大的成见,无奈地开口道:“空口无凭,你去帮我寻一块同样的石头,我现在便给你说道说道。”
“这有何难,待寻来石块你若仍不断推脱,休怪我不客气。”穆铁柱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陈三金:“陈兄弟,你这块巨石是从何处找来,是否还有相似的?”
“没……没了吧,这块石头也是在下偶然所得,并未发现有相似的石块。”陈三金支支吾吾,心中突生一计:“不过在下想来,都是石头应该没有太大的差别,王兄弟如果需要,在下这便出去帮你找寻一块。”
“这倒不必,既然没有合适的石头,我便给诸位解释一下其中原理吧。”王封一眼便看出来陈三金的小把戏,突然涌出些许恶趣味,飞快地说道:“压力等于压强乘以面积,大锤的压力作用于大石,接触面积小压强大,加之大锤密度大于大石所以大石碎裂,而大石与身体接触面积大,所以作用于身体的压强小,即使巨石碎裂人也不会有损害。”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王封也不指望他们能听懂,满面堆笑地看向陈三金:“既然陈兄弟认为任何石块皆可,不如随意找寻两块石头,你我二人同时再来一次如何?”
陈三金没有想到会被反将一军,面色瞬时煞白,硬着头皮推脱道:“在下功力不够,每日只可破碎一块巨石,还请王兄弟见谅。”
“可以可以,我见谅了。”王封捡起碎裂开的巨石,比划了一下长度,突然话锋一转:“管事大人,能否牵一头活猪过来?”
管事闻言一愣,不明白胸口碎大石与活猪有何关联,为难地看向目夷,见其点头才回答道:“公子稍等,我这便命人牵来。”
过不多时,仆役牵着一头活猪走进大殿,王封略作打量,满意地吩咐道:“来,帮我把这头猪四脚朝天绑到桌案上。”
众人皆猜不透王封打的什么主意,疑惑地看着其与仆役协力将活猪绑缚好。
“这块碎石板对人来说小了些,但对这头猪来说刚刚好。”王封起身将碎石板放置在活猪肚皮上,拎着大锤问道:“诸位请猜一下,这头猪有没有练过硬气功?”
“怎么可能!你当我等是三岁小儿不成,小子你若不敢比试直说便是。”
穆铁柱说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在他们看来这无非是胡搅蛮缠罢了,王封对此丝毫不以为意,抡圆大锤猛地砸向碎石板,一身脆响之后,活猪发出惊恐的叫声,竭力扭动着身躯,肚皮上的石板瞬时碎成两半掉落在地。
“奇也怪也,莫非这猪真的练过硬气功?”
穆铁柱尚未反应过来,陈三金却已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口中大喊道:“相国大人饶命,求相国大人饶命啊!”
“杖二十,逐出相府。”
目夷面露寒意,两名卫兵应声叉起陈三金走出大殿,其余门客目不斜视,陈三金落得如此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相府中不乏招摇撞骗之辈,但大都有自知之明,入舍后从不张扬,胆敢堂而皇之地跑到群英会上充大个的,陈三金还是独一份儿。
如此说却也不妥,论起充大个,一众门客齐刷刷看向大殿中央拎着大锤的身影,又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此子虽然厚颜无耻,但人家有靠山,陈三金简直是被猪油糊了心才敢出席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