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最后一个字,王封收笔吹干墨迹,看了眼漏壶,距离考核结束尚有一个时辰。夫子未言能否提前交卷,王封正在纠结之际,面前的帛纸便被人从旁抽走。
“悄声离开。”考核随时可以交卷,但以往考生为求稳妥,大都会等时间耗尽再离开,王封的文章孟轲从头到尾看下来,即便是由他来作这篇策论,也不敢保证写得更好,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自然可以提前离开。
苏秦憨厚耿直却并不傻,看见夫子的态度以及起身走出来的王封,瞬时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被忽悠,小声嘀咕道:“老师说你是小狐狸,果然没错。”一旁的田光假装没有听到,面不改色地迎上前去给了王封一个大大的拥抱。
王封看出来了,不让田光抱一下他能唠叨一辈子,索性不作反抗,等田光拥抱完心满意足的退后一步,王封才开口道:“你上次说的宫试如何报名?”
“王封是吧,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宫试没有你想象的容易,侥幸通过还好,若失败代价实在太大。”苏秦已经从旁人处打听到王封的来历,没等田光回答,抢先提醒道。
“我兄弟怎么可能失败,小封封别理他,咱们这边说。”没能骗到佩玉,田光极其郁闷,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拉着王封走到角落处。
“那位兄台是谁,你好像对他有意见。”王封只来得及冲苏秦拱手致谢,却不知其名氏。
“苏秦,人还不错,就是这里有点傻。”田光指了指脑袋,他与苏秦倒无过节,只是二人师父竞争了几十年,连带着徒弟间的关系也不甚和睦。
我的个神呀,苏秦都出世了,王封吓了一跳,来不及感慨,注意力便被田光接下来的话所吸引:“你应该注意到大殿内的牌匾,学院讲究‘读万卷书’,而武宫的宗旨则是‘行万里路’,宫试也与这句话相关,学子需外出游历,少则一年,多则两年,规定期限内达到武男境界才算通过考核。”
在田光的解释下,王封对宫试的认识清晰起来。参与宫试的学子需要外出游历至少一年,一年后达到武男境界即算通过考核,余者可继续游历一年,但两年过后仍未突破者便按失败处理,在学院学满三年才可再次参加。若考核失败,一来一去相当于浪费了五年时光,代价不可谓不大,因此大多数学子会先于学院内修习,同时磨练武道,等临近突破甚至突破武男后再报名参加宫试。
“宫试和谁报名?”知晓了利害关系王封仍决定参加宫试,当日他从介子推处知晓这世上有武道存在时便已心向往之,诸子百家之言他前世读过不少,虽不如由夫子亲自教导理解得透彻,但胜在涉猎广泛,可以以量取胜。武道则不同,前世今生从未接触过,况且年近二十才开始修习已算起步甚晚,王封自然不愿意再多耽搁两年。
“通过学试后直接向孟夫子申请,我说了这么多你不会还想参加宫试吧!”田光急得跳脚,但当看到王封平静的样子,莫名安定下来。五鹿城内面对众宾嘲讽,同样是这么一副表情的少年挥笔写下千古佳作《将进酒》,城主宴上田光选择了支持,今日他还是一样的态度:“报名宫试后,学宫会给予两本秘笈,一部习武一部练气,二者选其一突破至武男即可。练气一道讲究机缘顿悟,过于虚渺,我建议你修习武道,稳扎稳打两年内突破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王封记在心里,拱手谢过,既然宫试是向孟夫子申请,二人便回到殿前,等待学试结束。
漏壶内最后一滴水落下,三名夫子起身回收试卷,能够参与内推考核的都是才思敏捷之辈,不存在未完成的现象,一十五名学子躬身行礼,退出大殿等候夫子阅卷。
“张仪师弟,发挥如何?”苏秦在此自然不是为了凑热闹,其师鬼谷子新收爱徒,他正是来为这位同门师弟助威的。
鬼谷子与孙武师出同门,又同为兵家泰斗,二人从学生时代相识至今,早已将竞争的重心转移到徒弟身上,听到殿内竟有鬼谷子新徒,田光竖起耳朵凑近几步,苏秦看在眼里憨笑两声并不在意,正从殿内走出的年轻人却有些不悦,嘲讽道:“回师兄,不敢说夺魁,但肯定比某些蝇营狗苟之辈当年的成绩好。”
田光心知张仪暗讽的是自己,他当年学试名列第三,听张仪这话是有信心保二争一。田光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怎会放过这个机会,拉过王封上前站定,气定神闲地说道:“张仪师弟,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就赌你和王封谁能名列前茅。”
“万万不可,师父不让与他打赌。”苏秦闻言急忙上前阻拦,就在田光以为又要作罢时,张仪淡然一笑,摆摆手道:“师父说的是不许师兄您与他打赌,可没有约束我,这个赌约我应下了。”此届学试,张仪唯一没有信心胜过的便是晏婴,至于其他人,在他看来不值一提,若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胜过田光,回去后师父少不了奖赏。
“你的佩玉给我看看。”田光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说道。他嗜玉如命,虽然没能骗到苏秦的宝玉,但想来作为同门,张仪的佩玉应该差不到哪里。
张仪将佩玉双手递过,似乎是怕田光赖账,提醒道:“可否借师兄的佩玉一观。”
田光没想到张仪的佩玉竟然比苏秦的成色还好,乐得合不拢嘴,闻言赶紧将腰间的佩玉摘下,生怕张仪反悔,至于王封是否会输,他则丝毫不曾担心。
“这两块玉便交由韩言师兄保管,田师兄您看可好。”张仪接过佩玉,看都没看便交给另一位学子,两块玉的价值是否对等他并不在意,能够打压田光的风头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更何况张仪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好说好说。”田光满面堆笑,上钩的鱼儿可不能跑了,似乎还有点不放心,急忙加上一句:“谁要赖账谁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