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事件的结束还了大原一个宁静的春季,有人逝去,但生者不会永远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悲伤之中,正如那些抽枝发芽的花与叶,他们也会再度充满生机。
“千重,早饭在冰箱里,我和爸爸出去有些事,千奈留。什么嘛……”千重懒散地抓了一把头发,看了一眼外面院子里正修剪着花坛的亚雪,“亚雪。”
“早上好,千奈小姐已经把主人的早饭放在冰箱里了。”
“这个我知道。”千重从走廊上翻了下来,捏着留言条走向亚雪:“呐,他们有没有说去什么地方了?”
亚雪放下手里的剪刀,抬起手遮住太阳看着天空说道:“中央阴阳庭每四年就会举办一次净魔会,这次的地点在京都,作为御木家的首席度魂师,临先生和千奈小姐要一同前往净魔会的会场做安排。”
“京都净魔会吗?听起来挺无聊的。对了,下午我要出去一趟,你跟我一起来吧。”
“诶?主人打算去什么地方?”
“绘画用的水彩涂完了,打算去市中心重新买一些。”
……
净魔会主会场,八坂神社。
“临先生,我们等你很久了,会场定在这里没问题吧?”刚一踏过鸟居,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迎面而来,那男人身高约六尺,左手食指上戴着三枚品色不同的金戒指,口中镶着一颗金牙,侧脸似乎隐约有着一道伤疤。
“是你出资赞助这次净魔会的吧?”御木临好像和那男人相识很久的样子,对方要比他稍微年长一些,身旁还跟着一名打扮华贵的女人,“这是我的女儿,前些天刚从美国回来,千奈,这位是西乡束先生,就是我跟你说过那个房子经常闹鬼的主人。”
“哦,临的女儿啊,果然还是遗传了绘真多一点,和她一样漂亮。”西乡束露出金灿灿的大牙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内人,丽华。”
女人温尔有礼地点了点头,几人寒暄过后,御木临便望向四周,问道:“其他三个家族的代表还没有来吗?”
“净魔会是后天晚上,他们各自都还有自己的事情,恐怕也不会那么早出现在这里。而且今年鬼冢家的老爷子还是没有任何踪迹,怕是又要让绘真代表出席了。”
“我猜也是,最近绘真一直都不在家,每天醒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去了奈良,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却早就睡下了,她也真是够辛苦的啊。”御木临叹气道。
“不提这些了,这里的场地布置你还满意吧?”西乡问道。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毕竟钱是你出的,只要主题和内容不变,场景并不重要。”
“那就这样定了,对了,我还要去看一下邀请函的情况,临先生就请去休息室等候吧,晚一些的时候中央阴阳庭的两位代理人会来这里。”西乡指明了休息室的方向,便和太太一起去忙活着别的事了。
“爸爸,你不打算让千重参加这次的净魔会吗?”千奈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已经摆好了两杯刚斟的茶,这里比起外面的确让人感到舒适不少,没有了符咒和注连绳那些类似的道具,气氛顿时变得不同了起来。
“让他来参加他也会中途溜走吧,那小子的性格我最清楚了。”
千奈又回想起了之前在雪山上见到的那一幕,自从那时起,她便有了无论如何都要让千重当上度魂师的想法,但是自己却又不想强迫他,所以一直纠结着没有提出来。
“大概吧……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净魔会呢。”
“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御木临靠在沙发上,一边品着茶一边斜眼看着千奈。
“那是五岁的时候吧,虽然有些印象,但是时间未免也太久了。”
“也好,那就帮你稍微回忆一下吧。”御木临整理了一下衣领,将茶杯放回桌子上,正色道:“净魔会是正值阴盛阳衰之时才会举办的除魔盛会,每隔四年举办一次,时间在节分后的第三周。但是地点并不固定,上一次在奈良。每一届的净魔会都会由中央阴阳庭来挑选出一名特殊的度魂师,他们或灵力强大,或阳力旺盛,或天赋异禀,而挑选出来的人被称作天之御中,继而被赐予新的真名和法器。”
“上一届出现的天之御中是谁?”
“不认识,只知道是个无名无姓的年轻度魂师,当年轰动一时,因为每一届的天之御中差不多都会在四大家族之中产生,重复者也大有人在。不过唯独那一次,产生了四大家族之外的天之御中,可惜他两年后就死了,听说是被长野附近出现的天狗杀了。”
“爸爸,天之御中的挑选是怎样的?机器评测还是代理人亲自测试?”
“机器是不可能做到的,必须有特殊的法阵才能够观察到周围拥有过人资格的度魂师,不知道今年会有什么样的人出现呢,还真是期待啊,说不定会是千奈你啊,哈哈哈!”
千奈沉默着喝了一口茶,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成为天之御中,无论是不久前的雪女还是上次的付丧神,她都没能在战斗中发挥出任何度魂师的作用,如果不是千重一直在身边的话恐怕自己早就已经死了。
“怎么了?”见千奈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御木临有些费解地看向她。
而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年近六十的女人缓缓从门外走来。
“岳母大人?”御木临瞠目结舌地望着门口走来的妇女,虽然脸上多了几条皱纹,但是依旧保持着年轻时的气质和仪态,有些花白的头发披散在肩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女人名叫鬼冢清,是绘真的母亲,也是御木临的岳母,虽是除魔家族鬼冢家的媳妇,但是她本人却并不是度魂师,没有灵力,没有除魔的天赋,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
“小千奈回来了呀。”清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千奈,时隔多年没见,不知道有多想她,“在美国过的还习惯吗?怎么不抽空来奈良看看外婆呢?”
“因为最近接连遇到好多怪事嘛,所以打算过几天再去奈良的。”千奈印象中的外婆似乎并没有变样,那份和蔼可亲的模样还是那么的亲切。
“岳母大人,您怎么来了?绘真呢?她没有跟您一起来吗?”御木临连忙倒了一杯新茶递给鬼冢清,又抬起头朝门外张望着。
“别看了,小真不会来了。”
“为什么?”
“我这次来这里就是为了代表鬼冢家,奈良那边还有事要处理,暂时脱不开身。”
御木临双眉一皱,问道:“是封印的事吗?”
“是啊,全家都在为那件事发愁,看来不得不请中央阴阳庭的人来介入了。”
“其实御木家的封印也在衰竭,恐怕不久之后其他两个家族的封印也会支持不住,刚好趁着这次的净魔会,我打算和代理人商量一下这件事。”
鬼冢清点了点头:“嗯,小真本来也打算让我把这番话告诉你的,你们夫妻俩果然想到了一块儿去,那就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吧,对这类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明白,对了,今天晚上我就不去家里住了,小真拜托我的事还没有结束呢。好了,那我先走了,后天的净魔会再见吧。”
“岳母大人,您一个人来的吗?”御木临突然问道。
“茉茉子在外面等我。”说罢,鬼冢清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茉茉子啊,那就放心了。”
千奈在印象里并没有茉茉子这个名字,于是便问道:“爸爸,茉茉子是谁?”
“哦,她是绘真的妹妹,和你一样也是刚从国外回来,所以你们应该还没有见过面,按辈分的话,她应该是你的小姨,不过你们两个的年纪差不多,我想她应该会来参加净魔会,到时候让你们见上一面好了。”
傍晚,夕阳宛如血一般鲜红,赤色染红了天与地,并向更远处吞噬着。
千重和亚雪回到了家,此时孤身一人的五条正在门口徘徊着。
“小重!啊,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奇怪,今天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五条跟在亚雪身后走进了庭院,双手交叉枕在后脑,大摇大摆地朝主屋走去。
“你来干嘛?”
“后天就是净魔会了,我想来问问临叔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谁知道下午来这里竟然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害得我在门口白等了三个小时。”五条坐在走廊的台阶上,托着腮望向血红的天空。
“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千重把左腿搭在右腿上,躺在了屋檐下。
“他们?千奈姐也一起去了吗?”
“呐,你参加过净魔会吗?”千重凝视着屋檐问道。
“当然参加过,虽然官方并不建议除了度魂师之外的普通人参加,可是周围有那么多的度魂师在,肯定要比在家里安全的多,而且当天晚上很少会遇到实力强劲的鬼怪,所以一般人们都是冲着天之御中才去现场的。”
“天之御中吗?就是那个被中央阴阳庭赠予真名和法器,像是呆子一样的人吗?”
“我要是也能成为天之御中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