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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枭号

  御木临沉默了许久,他知道千重一直以来都对度魂师的工作有所抵触,但他始终都是御木家的人,身上的血脉就注定了他这一生要走的路,不管他多么厌烦度魂师,终究都会走上除妖之路,唯独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千重,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会愿意继承这份工作吗?”御木临看着升腾起的青烟,稍微有些泄气地问道,他这一辈子受过的挫折都抵不上千重刚才的那句话。

  “笨蛋老爸,你在说什么呢,这种妖怪不会要了你的命吧?”千重表面上十分冷静的回答着御木临的问题,但是内心之中却有一瞬间动荡不堪,他无法想象父亲死后自己的生活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呵,你这孩子总是把除妖看的那么简单……每一次除魔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因为我们是人类,而对手是妖怪,它们之所以被称为妖怪,是因为人类对它们的恐惧。它们的力量要比我们强大的多,度魂师也只不过是掌握了它们的弱点,如果没有阴阳术之类的除妖技能,人类在妖怪面前什么都不是。”

  御木临再度点燃一根香烟,而刚才的烟头已经被弹到窗外,和地上的十几颗滤嘴混为一体。

  “呼……”烟雾随风飘向远方,千重似乎也被这沉重的氛围压得不敢喘气。

  “在你没出生之前,我经历过很多生死,共事的度魂师一个接一个的死去,终于,我踏着他们的尸骨,超越了父亲,成为御木家的首席度魂师。我知道自己哪天可能就会像其他度魂师一样死在妖怪手里,但是我并不害怕,因为度魂师就是为了除魔而生,他们的生命迟早也会和那些鬼怪有同样的下场。什么首席,不过是个名头罢了,本质是不会变的。直到我和你母亲结婚之后,我才开始意识到性命的重要性,我不能死,因为我有了之前所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家庭。因为我有绘真,有你,有千奈,还有京那小子,如果轻易死去的话,可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啊……”

  “喂,你没事吧?”千重坐在后排,隐约能够从车中后视镜看到御木临闪烁着的眼角,那光芒在黑暗中十分醒目,宛如黑夜中的明星一般。

  “说什么呢,我可是御木家的鬼神临,算了,你今天不想跟我一起去的话,就好好待在车里吧,反正我还活着,只要这口气还在,就算是最凶恶的妖怪,我也杀给你看。”

  说着,青山的房间突然黑了下来,御木临缓缓打开车门,在后备箱换上了平时除妖所穿的衣服。这件衣服是中央阴阳庭特制的大衣,只有阴阳系的首席度魂师才有资格穿上它去除妖,虽然大衣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但这也是陪伴了御木临十几年最好的伙伴。

  衣摆在风中摆动着,御木临叼着香烟走过街道,回头瞥了一眼月下的一处房顶。

  “自作主张的孩子啊。”

  拉开袖子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现在已经是十点半,而这条街正对着青山希保的卧室窗户,飞头蛮如果出去作祟的话,一定会从这个窗户飞出来。

  一刻钟后,只见半敞着的窗户冒出了两个黑咕隆咚的圆球物体,遮住月光的乌云慢慢散去,两颗人头赫然出现在窗台上,连接着脑袋的长脖子断开,缩回了屋内。

  “又打算去杀人吗?”御木临的声音响彻着整个安静的街道,那两颗漂浮在空中的脑袋似乎也已经看到了独自一人站在路灯下的男人,“还真是顽皮的家伙啊……”

  其中一颗男人的脑袋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飞向不远处,但是却在飞行了四五米之后突然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空气墙上!

  “那是结界,如果认为你有足够的力气冲过去,就试试看吧。”

  “你是什么人?!”男飞头蛮大声质问道,他的五官几乎快要扭到了一起,现在内心之中已然愤怒到极点。

  “京都御木临。”

  “御木临?别以为你是度魂师我就会怕你,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是个人类而已!”

  飞头蛮从空中飞快地坠落下来,张开血盆大口冲向名为御木临的男人。

  御木临将双手置于大衣下方,将衣摆高高扬起,霎时间,六张颜色不一的符咒不知从何处飞出,一道雷光从路灯中闪过,仿佛激活了符咒之中的力量,顿时光芒大盛,六道异色之光缠在一起,混为黑白两色。

  “金雷天命!鬼怪封结!急急如律令!”

  两团雷光自八卦阴阳鱼的眼睛之中涌动而出,旋转凝聚,形成一根闪烁着雷电的长矛!

  “轰——”

  雷光贯穿了飞头蛮的脑袋,刺在结界之上,过了不久便消散不见,而那颗头颅的眉心也被刺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从高空摔落到地上,滚到了街边的垃圾箱旁。

  “结束了吗?”本以为正要结束,趴在车里的千重这才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颗扭动着的脑袋,从那血洞之中似乎有个黑漆漆的影子奋力的往外面钻。

  “终于出来了。”御木临摘下挂在脖颈上的勾玉,勾玉的孔洞之中迸射出光芒,迎合着那光芒,漂浮在空中的六张符咒被吸入孔洞,原本无色的勾玉瞬间凝聚了六种颜色!

  黑影钻出脑袋,在空中张开硕大的翅膀,那是一只长着蜘蛛一样六只眼睛的黑色巨鸟!

  “枭号,体型还真是大。”

  巨大的枭号虎视眈眈地瞪着下方比自己小数十倍的御木临,但是却不敢靠近他半分。

  “人类,为什么要妨碍我?”枭号扇动着翅膀立于半空之中,口中发出人一样的声音。

  “或许这个能让你知道理由。”御木临打开腰间的盒子,无数符咒疯狂的飞上天空,在夜空中组成了一把闪耀着琉璃光泽的长弓。

  勾玉的红绳绷直,支撑着勾玉如箭矢一般的搭在了弓弦上。

  “可恶的度魂师!”枭号张开翅膀,锋利的喙迅速地刺向御木临!

  “嗖——”

  勾玉击碎了枭号的尖喙,同时射穿了它的脑袋,黑色的巨影骤然间化为尘埃消失!

  “有机会的话,不要再做妖怪害人了。”御木临收起弓箭,走到远处捡起了勾玉,彩色的勾玉已经变回了无色,再次将其重新挂回了脖子上。

  看着在月光下飞来飞去的青山的脑袋,御木临轻声叹了口气,无意识的飞头蛮不会去伤人,但是也不能放任她一直在外面吓人,今天,大概是她最后一次再看到这城市的夜景了。

  “千重,帮我把衣服和符咒放回去,我马上就回来。”御木临脱下衣服,叼着烟走向青山希保的房子。

  “枭号不是已经被杀了吗?”千重不解道。

  “那女人的头还在外面,与其费力杀她,不如让她再安静的度过最后一个夜晚。毕竟面对死亡的时候是很痛苦的,即便是无意识的飞头蛮也能够感觉得到。”

  御木临踢开了青山家的前门,将青山的身体用被子盖了起来,接着才离去。

  “回家了。”

  半夜,御木临回到书房,看了一眼放在书架上的护身符。

  “临先生,夜宵已经准备好了。”不久后,亚雪端着托盘走进了书房。

  “亚雪,京那小子什么时候回去的?”御木临一边整理着向中央阴阳庭提交的除魔报告,一边问道。

  亚雪顿了顿,说道:“临先生和主人走后不久他就离开了。”

  “是吗,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明天千奈就回来了,你替我去接她吧。”

  “诶?我吗?可是千奈小姐她……”

  “她不认识你,我知道,所以才找个机会让她认识一下你。有关你的事,我从未向她提起过,因为四大家族从没有让妖怪作为灵的先例,你是第一个,千奈会排斥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亚雪沉默了一下,点头说道:“嗯,我不会的。”

  “好吧,那就先这样,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哪里,您才是。”亚雪慢慢退出书房,检查了一遍庭院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中央阴阳庭介入调查了飞头蛮事件。

  男性飞头蛮名为五十岚宪二,是青山希保的男朋友,由于青山武冈不同意两人结婚,于是五十岚才对其起了杀心,借着枭号附身,化身为飞头蛮在青山家后巷杀死了他,当早晨他打算去找希保解释一切的时候,才在窗外发现了同样变成飞头蛮的她,于是将她的头接回了脖子上。

  但是这二人都不知道被枭号附身之后七天会变成枯骨死亡的事情,如果五十岚知道这种事的话,恐怕也不会对自己的岳父起杀心了,毕竟在死亡面前一切都会看淡许多。

  “小重,昨晚怎么样?临叔有没有大显神威啊?”学校路上,五条飞快地穿过人群,找到了走在前面的千重。

  “少来了,你这家伙昨天晚上和亚雪一直在后面的房顶上偷看的吧?”千重瞥了一眼五条,继续无精打采的走向前方。

  “你怎么知道?”

  “我是亚雪的主人,她和谁在一起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吗?”

  “听起来蛮奇怪的,算了,昨天晚上临叔真的好帅啊,如果我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千重轻哼一声,说道:“放弃吧,那个笨蛋老爸都说你不可能成为度魂师了。”

  “呐,今天千奈姐就回来了,好像是早上的航班,说不定中午会来看我们呢!”

  “千奈吗?的确好久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