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矶女是什么?”洞院背过身子,听着宇治川的话问道。
“一种只在九州沿海地区才会出现的妖怪,她们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则是幽灵一样,专靠吸食人血为生,除了把猎物从船上拖下去,她们还能操控头发延伸进船里,用那些发丝来吸干人身上的血液。”宇治川拨开尸体的嘴巴,看他在床上似乎有挣扎的痕迹,可是为什么不呼救呢?
只见那嘴巴里全都是一团团湿漉的头发,一直堵到嗓子眼,怪不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来,照这个样子,就算血还没被吸干,人就已经被憋死了。
“不过这种妖怪很怕火,火是她们的天敌,只要不被头发缠到,她们就无可奈何。”
“这种矶女有很多只吗?”洞院问道。
“矶女是溺水而死的妇女灵魂化成的,要说数量的话,要看死在这片海域里的人有多少了。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些都是老师告诉我的。”宇治川盖上尸体的布,带着洞院离开了船舱。
“玉子!”
刚刚走到通往甲板的阶梯,便看到一脸焦急的洞院母亲,她一见到自己的女儿,冲上来用力推开了她身后的宇治川,一把将其抱在怀里,似乎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你去什么地方了?我和你妈妈醒过来发现你不见了,着急坏了!”听到妻子的呼声,丈夫也赶了过来,发现女儿和度魂师在一起,脸上的表情紧张万分,连忙拉着妻女向货仓走去。
“先生。”
“不要跟过来,求你了……”
宇治川刚打算去找洞院的父母沟通,却被他父亲拒之门外,他满脸都是惊恐,看着面前的宇治川,就仿佛是瘟神一般。
宇治川没有继续纠缠,只为那女孩的天赋感到惋惜,可是这样的人天下还有许多,这也不是他能够处理的事。他还只是个普通的度魂师,做好本职的任务就足够了,那女孩有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的难处。
“宇治川先生,你抓到妖怪了吗?”来到甲板上,船长正安抚着船员们,见宇治川迎面走来,以为他已经找到了妖怪。
“没有,不过我已经知道是什么妖怪做的了,要想平安到达熊本县,接下来就按我的方法去做。”宇治川的话可把船长给急坏了,一听到妖怪还没有抓到,心里惊慌万分,眼皮都在打着颤。
“可是已经死一个人了,你这让我怎么向村子里的人交代啊……”
宇治川没有回答船长的问题,这次出海风险极大,既然上了这条船就说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死去的人没办法再回来,但是活着的人还有办法继续活下去。
“准备一些硝石粉和磷粉,铺在船舱里的每一个缝隙上。不过记住硝石粉的比例尽量少一些,为的只是发出声音辨别位置,要是比例放多了,整个船都会遭殃的。”
船长顿时变了脸色,惊慌道:“这里是海上,去哪里才能弄到你说的这些东西呀?”
宇治川沉默下来,船长说的也是,这船只是去送货的,怎么可能会在上面带这种危险的物品呢?
“那这样好了,我会用符咒封住那些缝隙,你们去船的边缘点起火把。”
“可这样不是会引来妖怪吗?”一名船员问道。
“矶女惧火,如果我们封住缝隙,她们有可能会从上面入侵进来,但是如果船上有明火的话,她们就会畏惧不敢靠近。”宇治川检查了一下口袋里和背包里的符咒,想要封住船舱的缝隙,恐怕之后战斗起来会比较困难。
“好了!就听宇治川先生的话,你们几个去找些火把过来,每隔两米点起一根,船尾也不要漏掉。”船长开始指挥起船员们,可他心里还是打鼓,不知道这度魂师的方法到底有没有用,“希望能够平安到熊本县吧……”
船员们找来火把,将整条船都用火光围了起来,在海里看去就像是点着蜡烛漂浮着的蛋糕一般。好在今晚的海风并不大,火把上的火焰几乎没有太过于剧烈的跳动,看到这里,宇治川的心里也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用符咒将船舱的每个缝隙都封死,如果有什么东西触碰过来的话,隐藏在符咒中的阴阳术就会被触发,火焰就会燃烧起来,这对矶女来说可是个不小的威胁,即便她们的头发全部被水浸泡过,但是那蕴含灵力的火焰会瞬间将水分蒸发,顺着她们的头发蔓延,直到将身体也烧起来为止。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宇治川又开始犯起困来,他在来前的一天因为要面对第一份工作紧张的一夜未眠,到了现在,他实在是有些顶不住了,既然火把已经点了起来,缝隙也全都被封住,那些矶女恐怕也很难再上来了。
想到这里,宇治川安抚了一下船上的人们,这才去船舱里稍微休息一会儿。
可是他紧张的大脑却忘记了最重要的地方,那也是整个船舱里唯一的纰漏。
那就是洞院一家所处的货仓,他们看起来还不知道这海上有妖怪的事情,只是发现女儿不见了才匆忙出来寻找,现在大概已经在货仓里的客房再次入睡了。
直到黎明时分,这也是距离熊本县最后两海里的路程。
前半夜的安宁让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一夜的担惊受怕,让他们在此刻睡得格外香甜。
与此同时,货仓中。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耳边搔动着,洞院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拨了一下耳廓,本以为是蚊子之类的东西,谁知这一撩却从耳朵里拽出了一截长长的头发!
“唔……”洞院想起了之前宇治川提过的矶女,她极力克制住自己就要叫出来的声音,急忙将头发推向远处,打算叫醒爸爸妈妈逃走,可是当她看向父亲的床时,他已经被头发完全裹住,像个巨大的茧一样!
“爸爸……”洞院的心里很是难受,但是年纪尚小的她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她现在只想带着妈妈离开这里,之后再和宇治川一起来杀了那些妖怪,为父亲报仇。
“妈妈,快起来。”洞院的母亲和她睡在一起,所以并未遇害。
她被女儿从梦中叫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女儿捂住自己的嘴巴,用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像是要叫自己出去似的。
“怎么了玉子?”妈妈拿开了她的手,小声问道。
她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格外的响亮,只见那头发突然一下子全都离开了尸体的身上,飞一般地缠在了她的手脚上!
“妈妈!”
“救命啊!”慌乱之中,妻子看到了丈夫的尸体,心里顿时像是被刺了一下,也不再管缠在身上的头发,呆呆地坐在床上,望着早就已经死去的丈夫。
“叔叔!救命啊!”洞院趁乱推开了房门,迅速跑到舱门前,可是她踮着脚尖也够不到门把手,只能用力地敲打踢踹着舱门,企图让外面的人听见。
恍惚之间,宇治川做了一个梦,他梦见长大后的洞院成为了度魂师,凭借优秀的天赋,铲除着世间的恶鬼,她的英姿也牢牢地印在了脑海中。
“救命啊……”
一次次的呼救声让宇治川从梦中惊醒,他愣了两秒,接着飞快地跑向货仓。
“该死!把他们忘了!”
“救救我们……”门后的声音十分急促,听起来应该是洞院的声音。
“玉子!把门打开!”宇治川焦急万分,但是隔着这门,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摸不到门把手。”
情急之下,宇治川看见了侧面的玻璃窗,刚好在走廊上的位置。
“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这就进来救你!”宇治川慌乱中狼狈地连滚带爬来到了玻璃窗下,从口袋中掏出金色的符咒,将灵力全部灌注了进去。
“天雷速命,急急如律令!”
“轰——”
雷电击碎了玻璃窗,宇治川越窗而入,而映入他眼帘的则是两只漂浮在半空中的矶女!
那矶女果然和老师口中的一样,上身是人,下身则是幽灵一样的灵体,一双眼睛空有眼白,却没有眼珠,皮肤被海水浸泡的发皱,一头漆黑的长发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一样在空中来回摆动着。
“地火速命,急急如律令!”
符咒喷出火焰,矶女连忙后退到远处,趁着这个机会,宇治川打开了舱门,带着洞院朝甲板上逃去,这里的空间太过狭小,要是有什么失误,怕是连性命都要葬送在这里!
“什么?”
刚跑出去没几步,那些头发如同绳子一样飞来,紧紧地缠住了宇治川的双脚!
他绊倒在地,知道大事不妙,于是大声朝着洞院喊道:“玉子!赶快走!”
洞院紧皱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之前宇治川在甲板上跟她说过的话。
头发开始吸食身体的血液,宇治川身上的血开始大量流失,腿部和身上的几处地方也开始慢慢瘪了下去,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死在这里,成为矶女的一顿美餐。
“我想成为保护别人的人。”洞院捡起了宇治川掉在地上的符咒,慢慢走上前去。
“所以……我不会让叔叔你死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