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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念

  这妖怪浑身纯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头上生着一对黑色的长角,没有五官,身体硕大却又看不出任何彰显强壮的肌肉,它的口中发出怪叫,圆鼓鼓的手突然变成利爪,朝着愣在原地的笛木英刺去!

  “临水皆金,天速御雷!诡秘遁术!”千重眼看来不及拦住妖怪的攻击,赶忙扔出符咒结下法印,身体瞬间与笛木英交换,一脚踢在了妖怪的腹部,可是那绵软无骨的身体竟然活活把自己的身体都吞了进去!

  “砰!”

  枪声响起,子弹如同泥牛入海,对那妖怪没有任何作用。

  青鹿看傻了眼,只好一把拉过就要被妖怪攻击到的笛木川实,但也因此被那锋利的爪子刺伤了手臂,不过也总比少了一条人命要好得多。

  “赶快出去,这里就交给我们了!”青鹿接连开枪吸引着妖怪的注意力,同时也为笛木一家逃出房子争取了时间,“千重!你怎么还磨磨蹭蹭的?!赶快干掉它啊!”

  千重抽出脚,随手取出了口袋里写有以津真天真名的纸,金色的羽毛化作一柄巨斧,利落地砍在妖怪的头上!

  “什么……”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那妖怪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它的整个身体似乎都能够无限的扭曲,并且韧性极高,一般的物理攻击几乎不可能伤的到它。

  “千重哥哥!不要伤害它!”正在千重绞尽脑汁想着如何除掉面前的妖怪时,刚刚被笛木夫妇拉出房子的华音又跑了回来,冲着千重大声地喊道,“它很善良,让我跟它说几句话,它会恢复正常的!”

  千重躲过妖怪的利爪,将一张金符贴在了它的身上,雷电顿时涌遍妖怪的全身,纯净的灵力让它几乎有些吃不消这一击,浑身冒着烟逃向远处,最终钻进了墙面。

  “被它跑了吗?”青鹿冲上前去检查着墙面,又回头看了看华音。

  “小音,它就是你说的那个奇怪的家伙吧?可它是妖怪,你也看到了刚才有多危险,如果再晚一些的话,后果可是无法挽回的,你应该清楚这一点才对。”千重拍着华音的后背,虽然他能理解华音渴望朋友的心,可是和这样危险的妖怪交朋友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小音,难道你每天晚上就是和它在说话吗?”站在门口的笛木难以置信地看着华音,她的头皮发麻,背后一阵阵冒冷汗,原来儿子整晚都在和这样可怕的妖怪说着话!

  她突然跑进客厅,抱住了千重的手,声泪俱下地哭喊道:“请你一定要把那个妖怪除掉,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花,只要不让那个妖怪再出现在我们家里,只要它不再来祸害我的儿子,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千重突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对于度魂师和身为母亲的笛木来说,都希望那只妖怪被祓除,可是对于只有那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的华音来说,他已经把那个妖怪当做了最好的朋友,要消灭它的话,对华音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御木先生,我收回刚才的话,请你帮我们除掉那个妖怪,我会按照最高价格的二十倍支付你酬劳!”势利的笛木英现在却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羞愧,因为这里有本事除掉那个妖怪的只有千重,如果他就这样扭头走掉的话,在等下一个度魂师到来之前还不知道那个妖怪会做出什么事来。

  千重并没有理会笛木英,只是看着面前的华音问道:“小音真的已经把它当做朋友了吗?”

  他猛烈地点着头,眼里泛着泪光。

  “如果爸爸妈妈愿意让你去结交新的朋友,就像今天一起踢球的那些小孩子们,你会愿意放弃它吗?”千重尽量引导着华音,他感受到了刚才那个妖怪的危险,它也许只是出于想要保护华音才去攻击笛木夫妇,可是那份杀意也的确暴露无遗。

  华音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父母,但他们的眼神却还是和往常一样。

  他又猛烈地摇了摇头,然后飞快地跑上了楼,回到房间里把门反锁上。

  “小音!”

  无论怎样敲门,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

  “如果那个妖怪也在里面的话,小音会有危险的,求求你了,进去救救他吧!”笛木疯狂地摇晃着千重的身子,不过千重倒认为那个妖怪应该不会伤害华音。

  “我想看看它究竟有没有必要被祓除。”千重看着紧闭的门说道。

  “当然要被除掉了,它可是妖怪啊!”笛木夫妻异口同声道。

  “我曾经错杀过善良的妖怪,这种错误我不想再犯第二次了,属于度魂师的正义,不仅仅是斩妖除魔而已。”千重走出了客厅,从院子悄悄地跃上了二楼的窗台。

  华音的房间里,白色的妖怪慢慢从墙中浮现出来。

  “你没有受伤吧?”华音拉着那妖怪的圆手,跟着它一起坐在了地上。

  妖怪摇了摇头,又用奇怪的语言对华音说了什么,他一脸惊讶的样子,飞快地摇着头。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会失去你的!”

  妖怪抚摸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华音,似乎是注意到了窗台的千重,但是它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继续温柔地抚着华音的后背。

  它再次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段话,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看来只有华音才能够听得懂它所说的话。妖怪的声音逐渐停止,华音也开始抽泣起来,幼小的拳头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想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

  “我不要你走,我的朋友有你一个就够了,我不想要其他的朋友了……”

  妖怪微微地摇了摇头。

  大约过了十分钟,期间妖怪不知道对华音说了些什么,他慢慢地从它身上爬了起来,眼眶通红,略微点了点头。

  他拉着妖怪的手,走到门前,缓缓地转动了门把手。

  门外的笛木夫妇和青鹿见到他身边的妖怪,吓了一大跳,青鹿险些朝着它又开了几枪,不过见它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只好收起了枪,等待着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爸爸,我想离开你们的控制,我想今后自己规划人生,我想走属于我自己的道路,我想去学校,我想去结交新的朋友,我想要培养新的爱好,我想走遍全世界,我想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交到朋友,我想……我想它今天的离开换来有价值的一切!”

  华音第一次对父母说出这么多话,他始终紧紧地攥着妖怪的手,尽管浑身都在颤抖着,但他还是勇敢的说出了这些话。

  “小音……”笛木英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的眼神似乎有所转变。

  “千重哥哥。”华音回过头,看着已经进到房间里的千重,“它说愿意被祓除,但前提是爸爸和妈妈能够满足我所说的一切,否则它就会卷土重来。”

  千重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妖怪竟然会愿意为了华音而甘心被祓除,它大概也明白,只要自己在华音的身边,他就不可能是正常的人类小孩,必须让他去结交正常的朋友,这样他的人生才算是真正开始。

  想到这里,千重交叉着双臂点了点头,看来这也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我明白了,如果它真的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我会尽量不让它感到痛苦。”千重掏出符咒,那妖怪也随之答应了下来,跟着他走向外面的草坪。

  “到最后都没有告诉我名字啊,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呢。”华音看着站在草坪中央的妖怪,脸上竟然露出微笑,能够笑着面对朋友的消失,这就是他坚强起来的第一步,他坚信着今后一定会更好,也相信着这位妖怪朋友会一直守护着自己。

  千重摆下符咒,五芒星的光渐渐让妖怪纯白的身躯化为碎片,随着那道光一起飞上月亮。

  华音沉默不语,只是注视着它与其道别。

  在祓除仪式的最后一刻,妖怪没有五官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华音的脸,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它的嘴巴缓慢地张开,用人类的语言说出了最后的话。

  “再见,小音。”

  光芒渐止,妖怪的身躯完全消失在了华音的视线之中。

  “再见了,奇怪的家伙,我会找到更好的朋友,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月亮的光辉洒在这颗湛蓝的星球,一切归于宁静。

  笛木夫妇在青鹿的劝说和眼见的一切下,终于认识到了自身的错误,同意了不再约束华音的生活,不规定他未来的路线,给他以最自由的身躯和灵魂,去开创他想要的未来。

  警局里,青鹿正活动着受伤缠着绷带的手臂。

  “那个到底是什么妖怪?”他回想着妖怪最后消失时的画面,好奇不已。

  “一种叫念的妖怪,生于人们的欲念,算是小音本身的一部分吧,只要情感到了一定的程度,每个人都会看到这种欲念的产生,只不过很少有人会被逼到那种地步。再严重一些的话,念会根据生活环境的不同而改变,阴气重的环境,人就会变成妖怪。”千重看着手中已经皱皱巴巴的白纸,上面以津真天的真名也消散不见。

  “听起来蛮可怕的,不过难怪那个妖怪说的话只有华音能听得懂啊。”青鹿听了千重的解释,恍然大悟。

  “所以压力也会把人变成妖怪的啊,工作记得休息,要不然某天你变成了妖怪,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千重猛地一撞青鹿的肩膀,朝着警局大门走去。

  “喂!好疼啊,你这混蛋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