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外头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江南这场雨似乎再也停歇不了。
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女子温柔缠绵的呼吸近在咫尺，顾怀明却觉得心酸不已。
好像自己身体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被人很狠扔在地上蹂躏。
“你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余明珠好像是出了一口恶气。
也许是上辈子顾怀明对她一往情深的无视，也许是上辈子她悲惨一生的怨气。
她总归要找补些什么。
“因为我心里就是这般想的啊，夫君娶我就是为了为沈家顾家平反，既然现在目的达到了，我余家的基业也保住了，为何还要在这里惺惺作态。”
惺惺作态这个词似乎真的是刺激到顾怀明了。
“你说我是惺惺作态？”
余明珠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的手腕被顾怀明抓住。
此时的顾怀明不过也是十八岁的青年，他满心的热情和爱意被人这般践踏。
愤怒和心酸充斥着他的眼神。
“余明珠，我也是第一次同人成亲，我也是第一次这般爱一个女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余明珠心里有些难受，她别过头去。
“我只是不想听你对我说那些没有用的话而已，你要是真的爱我，那就同我一生一世，若放不下功名利禄，便好生去钻营，日后真的出阁入相，你到苏州找我，我依旧是你的女人，何必这般虚情假意，倒显得小气。”
余明珠说的坦荡，可是顾怀明的心却彻底落在了最底下。
他红着眼问我：“你就是这般想我的？”
“那夫君说，我该如何想你。”
顾怀明真的是气坏了，他一只手抓住床沿，那双黑眸几乎要将余明珠看穿一般。
“我一开始确实有那样的心思，可是后来我心里已经认定你了，就算我们现在不能在一处，可是日后，你给我两年，只要两年，我们就能一家人团聚，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此时的顾怀明和上辈子的顾怀明重合，余明珠的眼睛有些发昏。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夫君，从我们成亲到现在，我可曾说过我心里在意你……”
顾怀明想要脱口而出，可是却发现，余明珠确实没有说过。
这一刻顾怀明顿时心如死灰。
他说：“你心里头有其他人？”
余明珠笑了笑，她不置可否。
顾怀明转身，似乎脚下坠有千斤，连走路都带着几分踉跄。
余明珠闭上眼睛，她心里有些难过，却也隐藏着一股小得意，原来顾怀明也会这般为别人失魂落魄。
余明珠做了一晚上梦，她又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顾怀明离开她点点滴滴的瞬间，一幕幕浮现，真实地让她有些恍惚。
第二日清晨，染冬进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小姐还在睡。
她赶忙过来，摸了摸余明珠的额头。
文澜院的丫头，冒着大雨到外头请了大夫。
余明珠情况特殊，吃不得药，只能生生熬着。
姑爷昨夜同小姐置气，一个人跑到书房，此时却也不见人影。
余明珠半睡半醒间，嘴里喊着顾怀明的名字，染冬听着心疼。
她哭着对染夏说：“咱家小姐嘴上说不在意姑爷，可是都发着烧呢，还念着姑爷。”
染夏知道余明珠和顾怀明的困境，便也不能多说什么。
“我去叫姑爷来。”
顾怀明一个人坐在冰冷的书房，一晚上没睡，脸色看起来极差。
染夏进来说道：“姑爷，小姐病了。”
顾怀明赶忙问道：“怎么会病了？”
染夏：“想必是昨夜思虑过多，所以……”
顾怀明连外衫都没有披，便直接跑到了主屋。
余明珠还没有醒，睡得迷迷糊糊，正在被人喂姜汤。
他坐下来，颇为心疼地说道：“都要当母亲的人了，为何还这般任性？”
余明珠似乎是梦到了伤心事，竟然哭了。
两行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顾怀明顿时心如刀绞，他可算知道什么叫做心疼，什么叫做酸楚了。
“顾怀明，你怎么这么无情……”
顾怀明无奈：“分明是你无情，为何到了你嘴里，却成我无情了。”
余明珠继续说：“你为何杀我……”
顾怀明有些恼：“我何时杀你了？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想杀你？”
余明珠显然听不到顾怀明的话，她喝完了姜汤，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然后觉着自己身边似乎有一个非常温暖的东西，一直紧紧地抱着她。
睡到了下午，余明珠悠悠转醒。
她发现自己躺在顾怀明的怀里，两人窝在床铺上，她浑身都是汗，只是脑袋不疼了。
“我好饿啊，染冬。”
余明珠从被窝里伸出来脑袋，她的声音带有那种少女特有的娇憨，顾怀明醒了，他也不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余明珠。
“夫君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余明珠眨着眼睛问道。
顾怀明开口道：“从我们大婚之日，你就问了我那个问题，余明珠，我为什么会杀了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余明珠脸色一变，莫不是她烧糊涂又说了什么胡话。
“自然是因为以后我在找其他的如意郎君，夫君面子上过不去，要过来杀我。”
余明珠这话说的随意，顾怀明却眯起了眼睛。
“夫人不要胡说。”
余明珠肚子饿的厉害，此时是真的没有心思同他多说。
她想要下床，却被顾怀明抓住了腰。
余明珠动弹不得，顾怀明此时显然是动了真怒了。
余明珠有些委屈，她摸着自己的肚子。
“我真的很饿，饿的心慌……”
孕妇是不能饿肚子的，若是饿的狠了，那是真的会头晕眼花。
顾怀明赶忙把余明珠抱下去，给她递上了筷子。
余明珠吃的飞快，顾怀明皱着眉说道：“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心里恨着我，我以为你是恨我坏了你和苏文景的姻缘，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余明珠吃的有些急，她有些噎着了。
顾怀明赶紧给余明珠倒水，余明珠喝了一大口凉茶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顾怀明给她顺着背，余明珠轻声道：“我说过了，我梦到夫君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