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闲听完这这一席话，幽幽说道：“你知道我们那个地方管这叫什么吗？”
素衣有些好奇，她开口问道：“叫什么呀？”
顾闲笑了笑，低声说道：“内卷。”
顾闲看着外头的大雨，低声说道：“就像一间屋子里住了越来越多的人，总有一天屋子里会住满，所以他们就不得不挤压别人来获得一点点生存的空间。”
素衣觉得很有趣，便笑着说道：“这说法倒是有趣。”
素衣的屋子里头没有什么吃的，她便给顾闲到了一杯水。
顾闲接过那个破旧的碗，突然问道：“你可曾想过，在这个世道上，你若是不成亲，不生子，你老了以后该如何是好？”
素衣顿时一愣，她放下杯子，笑着说道：“照常老去呗，若是那一日真的没钱没吃的了，那便饿死在街头。”
顾闲笑着说道：“你倒是颇为看得开。”
素衣无奈说道：“我这样的人便是看不开又如何，我小时候指望着爹娘养活我，大了之指望夫君养活我，可是我爹娘为了活下去，把我卖给了一个老头，那老头没过几天就死了，我觉地这天地之大，似乎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就跟着她们跑到了京师，在工厂里当起了女工，这已经是我能给自己争取到的最后的命了，能吃上饭就行，谁还会管以后的事情。”
顾闲突然觉得一阵悲哀，他躺下来，靠着破旧的墙壁，深吸了一口气。
顾闲在原来的那个世界里，和眼前女子的地位也差不多，他是个三十岁依旧在家啃老的人。
博士退学，不想找工作，在家里写网文，最后穿越。
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事实上他也真的改变时间了，他用自己上辈子半吊子的知识，做了很多事情。
他当时真的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他觉得自己是来改变世界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半途而废，和当年博士退学的结局一模一样。
顾闲突然觉得很好笑，便直接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顾闲轻声说道：“我在笑我自己。”
外面的雨似乎停了，顾闲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素衣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大吃大喝，我在这个世上。”
……
余明珠正在看书，这段日子以来，她看到的是左传。
燕儿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余明珠眉头微微皱起，此时染夏从外头进来，倒也不顾及自己的大肚子，颇有些着急地说道：“小姐，宫里头传来消息，说是皇上要立瑞阳郡主为后。”
余明珠顿时一愣。
那瑞阳郡主如今都快三十了，若是着急一些，孩子可能都十几岁了，谁成想这挑剔的瑞阳郡主，居然等来了这样一件天大的好事。
余明珠有些哭笑不得。
“那肃王府不得高兴死？”
“奴婢听说了，肃王府里头张灯结彩，只是小姐，咱们和肃王府有过节，如果她又当了皇后……”
余明珠笑了笑说道：“她这个皇后当不长久，若是为了稳住局势，皇上如何会选她，走咱们进宫一趟，去看看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在宫里头独树一帜，不喜欢穿宫装，依旧穿着江湖气息的衣裳，宫里头的人也都喜欢这位爽利有趣的贵妃。
所以这贵妃娘娘的宫殿里，常常是人满为患。
正好这贵妃娘娘也喜好热闹。
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叫做锦溪，倒是个沉静的，见到余明珠之后，顿时笑着说道：“夫人来了，娘娘现在正在唱曲儿呢。”
花蕊姑娘未曾拜师学艺的时候是在江湖上唱曲儿为生，如今这门手艺倒也未曾丢了。
“春江花月好个天，连丽江年遂无眠。”
余明珠进来的时候，花蕊手里拿着一个腰鼓，正在咿咿呀呀地唱。
两人也算是就相识，见到余明珠来的时候，这花蕊竟然还有几分高兴，她忙放下花鼓走到余明珠跟前，拉着余明珠的手。
“我在宫里头闷得狠，咱两个也算是旧相识，你也不常来看我。”
余明珠笑了笑。
“这不是来了吗，贵妃娘娘今日气色倒是不错呢。”
花蕊坐到一旁，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宫里头又来了不少新人，皇上这些日子也不常来我这里了，所以闷得慌。”
余明珠低声说道：“陛下兴许是在避嫌，毕竟后宫最忌讳专宠。”
花蕊听到这话之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两个此时说的话，就像是戏文里唱的一样，真是有意思。”
花蕊此人的活法非常的奇特，她对谁都是在看戏，浑然不在乎，可是却又不会让被她看的人感觉到不舒服。
这皇宫里头，只有她一个人对待皇帝还是同以前一样。
“我们活在现实里头，只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写到戏文里了。”
花蕊低声说道：“你说日后我会不会就是那杨贵妃呢？”
余明珠笑了笑说道：“杨贵妃下场不好是因为唐明皇无情，咱们陛下可是个有情有义地人。”
花蕊笑了笑说道：“那是你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那依照贵妃娘娘来看，皇上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他心里头很空虚的人，权力可能会填满他的内心，但是却填不满他的灵魂，我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有时候我看着他会觉得有些害怕。”
余明珠听到这话，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贵妃娘娘多虑了，当皇帝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顾闲带着素衣到了酒楼，两人叫了满满一桌子菜，素衣吃惊的看着顾闲。
她开口说道：“我之前还以为你在吹牛，可是此时看来，你家里应当确实有钱。”
顾闲低声说道：“是啊，我出生在一个吃穿不愁的家庭，社会地位也很好，这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素衣疑惑，她低声说道：“之前？难不成你出生之前的事儿，你还记得。”
顾闲似乎有些高兴，他颇为兴奋地说道：“自然是记得的，兴许是上辈子孟婆汤喝的少了，所以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