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的丧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然而昨夜的一切,使安平多添了一层诡异的气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震惊了整个安平,那就是皇上醒过来了。
笼罩在安平上空的乌云,总算离开了。
有人说,太子殿下就是皇上的福星,否则的话,怎么会他一回来皇上就醒了呢?
而且之前太子殿下被传要去佛光寺出家的事情,也在百姓口中演变成了是去给皇上祈福。
并且就此事,证明了太子就是天选的下一任皇帝。
事情被传得越来越玄。
皇宫里,皇上屏退了众人,单独把太子留在了寝宫之中。
赵无垠跪在地上,神情上,丝毫不见妥协。
皇上目光沉沉的看着他,气色上并不见好了多少。
今天早上皇上醒过来了以后,赵无垠就把实情告诉给他知道了,但来救他的人是谁,赵无垠却半句都不肯吐露,大有视死如归的架势。
父子两个沉默了半响,皇上长长的吐了口浊气,仰躺在了床上,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别以为朕不知道,救了朕,你的贤名就传播四海了,到时候你继承朕的皇位就更加顺利。”
赵无垠面色一寒,望着他,道:“父皇,这个位置,你稀罕我不稀罕。”
“你说什么?!”皇上气得一个枕头摔向了赵无垠,然而他的力气还没有恢复,甚至都还没有丢到赵无垠的面前。
赵无垠看着地上以黄布绣金龙做的枕头,讽刺一笑,道:“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早就在佛光寺出家了。”
“你敢!”皇上气得脑袋发蒙,同时也在心惊肉跳,他气归气,但他知道,这个儿子,是最适合继承大统的,只是现在还太年轻了些。
“父皇,我还没有告诉你你的毒来自何处呢。”赵无垠不想跟他在这些事情上多做辩解,有些事情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想通,做再多的辩解也是无用之功。
皇上心头一跳,问道:“来自何处?”
“元国。”赵无垠望着他道:“以兰花为药引,千回梦转。”
“兰花。”皇上怔了怔,低头思索起来,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父皇,事到如今,不管是不是元国的阴谋,您也要早作打算,绝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赵无垠有些着急的进言道。
皇上看向他,道:“你希望朕如何做?”
赵无垠跪着,低下了头,道:“父皇要怎么做,儿臣无权干预,但是儿臣不能再做这个太子,请父皇明鉴。”
“你说你不能再做这个太子,那你总得给朕一个理由吧。”儿子是他的,皇上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赵无垠没有再开玩笑,他是真的不想做这个太子。
赵无垠眼中挣扎一闪而过,开口道:“因为母后不贤,儿臣不能让一个不贤的人尊太后,但不让她尊,儿臣就有违孝道,连孝道都没有了,儿臣怎么还能有底气做一个好太子?将来做一个好皇上?况且父皇时日也不多了,赵国的江山,根本就不是现在的儿臣能够承担得起的。”
皇上按着额头,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让朕好好的想想。”
“儿臣告退。”赵无垠拜了拜,起身往外走去。
“等等。”
“父皇还有何事?”赵无垠又转了回来候命。
皇上望着他,问道:“程清可回太师府了?”
赵无垠眉头微微皱了皱,道:“已经回了。”
“宣她进宫,朕要见她。”
“父皇!”赵无垠叫了他一声,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程清,难道江山就比不上美人吗?
“宣。”皇上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赵无垠气得心肝痛,但敢怒不敢言,只能下去帮他宣。
太师府里接到宣召口谕的程清,从容淡定的起身了。
“程清,你可以不去的,我可以帮你编一个理由。”赵无垠实在不想让她再去见自己那个糟糕的父皇了。
程清不屑的勾了勾唇,道:“他已经这样了,还能对我怎么样?放心,走吧,他找我应该有点别的事。”
听她这一提醒,赵无垠忽然意识到了,父皇召见程清,很有可能是去说关于新君的事。
这个猜测他觉得有些离谱,但程清是父皇放在心上的人,这时候除了程清,似乎也没有让父皇想一吐心声的人了。
这样一想,赵无垠好了很多。
他好了,白修远不好,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是不知道皇上对程清有什么企图的。
就算皇上再也对程清做不了什么,但是让程清去见他,他心里就堵得慌。
正想说什么的白修远,被程越一把拦住。
程清转头看向白修远,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我去去就回。”
这被重视的感觉,白修远安分了。
……
巍峨的皇宫大殿,四处宫女太监低头疾走,根本不敢抬头看人,只有看到不一样的衣服时,他们才稍稍望了一眼,然后都是忐忑着行礼了。
铅云缓缓聚集,天空逐渐灰暗,仿佛下一刻就会下出倾盆大雨。
狂风吹动裙摆猎猎,程清跟着太子行走在宫道上,半分不急的步法,倒是叫他们跟周围之人区分开了。
程清身穿一袭白裙,头上戴着白花,是正在戴孝之人的简要打扮。
赵国讲孝义,孝道大于天,她不穿郡主服饰,而是穿这一身来,就是笃定了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怪罪她。
赵无垠自然也知道,因此并没有反对她这样着装。
望着离皇帝寝宫没有多远的路程,赵无垠忍不住开口了,道:“程清,我想跟你说,我的想法并没有改变。”
程清道:“你的想法没有改变,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能够左右的,更不是我能左右的。”
“你可以。”赵无垠道。
程清低头笑了笑,笑容里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道:“太子殿下,你太看得起我了。”
“程清!”赵无垠皱眉叫了她一声。
程清转头看向他,星河般的眸子里带着认真,道:“太子殿下,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这个时候,你都不可以放弃你自己的地位。”